上门求买,自然有名号。
庆脆脆留心过这些人家。
有附近村落的富户,听了似是而非的新大坝和新的河道消息,提前下手的。有的是镇上的,不拘五陵镇还是远近镇上的,手里有余钱,想置业置产。
连庆翘翘都从县里请人捎了二十两银子,想要从她手里买上一亩地,不干啥,若是将来真发起来,二道手要卖。买卖不成,也能盖院舍,当作老宅子。
这边风风火火,炒地皮热潮刮得一阵阵的。
墙那头,花溪村的人眼巴热,也想沾点光。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这般如意的?
你说巧不巧,王家二房垒砌的石头墙不占村里的地,将将好沿着当初县衙工爷丈量的地方边起。
人家的地,爱怎么着怎么着。
有这一堵墙,那是人不好过,车马骡子干瞪眼。
从西边往这处走没路了,于是另辟蹊径,人家便绕道,长此以往,像是山分阴阳一般,从主道上来,直直偏左边走,硬是走出一条贯通东西的新道路。这是阳面。
那阴面自然是主道过山路,往右走,进老花溪村。
嘿,可不是玩笑话,真是老花溪村。
以石头墙为界面,一分两半,都是花溪村,但是一新一老,天差地别。
老花溪村的人不忿,嚷嚷着占了他们的地,闹着让里正去县里求求个公道。
公道?
下里八乡的庄稼汉懂什么人情世故、权势勾兑。也不看看来这一处的人都是什么门路?
有的是典史家的老子娘,有的是师爷的隔房兄弟,有的是衙役班子的二舅姑,往上数不过两代都是门路。
还真是强龙压过了地头蛇。
孙里正求不到县太爷跟前,一个挥舞杀威棒的小杂役都能赶他走。
没得法子,又来王家二房跟前扯交情了。
这是个老好人,从前往后从来都是一心为村里子想。
奈何他是一挑担的热闹,身后竟是扯后腿的货。
庆脆脆没见他。
倒不是避着人,而是没工夫见他。
七月停工半旬,她和丈夫便上骡车往县里去了。
海货生意在丈夫的一力做大扩张下,账目丰厚。
镇上的一家生意挣得不少,但是总归客量不多,且地处稍偏。要说好,还是临海县。
这一趟杨厚德也跟着来。
以后县里的生意,他是要做大管事的,照管须得从里到外,了然于胸。
看铺子,重新装潢,一过又是七八天。
这期间,庆脆脆添置了不少丰厚的礼送到县太爷后院。
绫罗绸缎本是白家的生意,白氏看不起。
她知道白氏最偏爱南洋回来的琉璃珊瑚一类的珍品,便请商铺的管事留意了。
这礼送到位了,生意门脸好开张。
果然,不过两天,杨厚德再去公衙办立户契文,定商税条陈等事情便顺当许多。
“东家这开门礼走得是真惬意。”杨厚德喝了一碗茶水,左右看只有木匠工在后边忙活,便道:“昨儿去的时候,那文笔小吏端得跟县太爷一般傲气,小的使唤了五两银子,才求了半个仪程顺当。今儿再去,呵,那小吏笑得开花了,还称呼我兄弟呢。”
他心里感慨这县里门道一槛一槛得深,生意铺面装潢费了几个铜板,大头全是在上下打点上了。
东家从铺子里买回来的那株小珊瑚树是真真喜人,瞧着跟血似的殷。
定金一百两,尾金四百四,合起来五百四十两。为了一棵树?
钱不是他的,花起来倒像是在他身上喇一道口子呢。
他是真真不懂这县里官家的品调。
是他外道了,心底里他还是村里那个庄稼汉,心经满当当都是吃粮食吃粮食。却不知,当官的嚼用是票子,是硌牙的白银锭子。
庆脆脆将五张文契一一看过,瞧着都妥当才长舒一口气。
“你以前是在收鱼铺子忙活,那时候不也要跟商头子管事,还有码头处的混哥们一道喝酒嘛。道理是一样的。只不过来了这处,官衙是那商头子,至于混哥们,这不,眼巴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