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郎一路坐在横架上,指引马车七扭八拐地到了一处民居巷子。
“老爷,夫人,到地方了。”
王二麻子先下车,接应了妻儿之后,同马夫等人将车中东西往院中腾挪。
这是一处二进的宅子,并不如家中那般大,小门户,胜在屋中有一口水井,吃水方便。
两个孩子这一路上都乖乖睡着,谷雨和立夏抱着到了北屋。
庆脆脆正打量着这院子,听外边巷子里有木门打开的响动,紧接着一道洪亮的声音传了进来。
“谁家这么没规矩?这巷子才几人宽,憋置这么大的车,别人家还过不过了?”
庆脆脆喊了车夫一声,边迈步出门看。
只见自家门口斜对面一处缩进的门洞下有一个细眉长眼的方脸妇人抱胳膊站着,神情并不好看。
自家这辆马车车驾买的时候是为了跑远路拉货的,比寻常坐人的要宽大些。
巷子本就窄矮,可不是堵在了人家的家门口。
她急忙称歉,“您别恼火,我这就让车夫快快让出路来。您贵姓呀?我是这家新搬来的,方才到,这不是还在搬挪嘛。”
方脸妇人脸色好看些。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呢,更何况这小夫人笑眉笑眼的,说话和气,颊边隐隐梨涡跟她年轻时候有几分像。
“不当贵,称呼我方娘子就行。”
这当口车夫已经扯着马头往外走了,庆脆脆沿着让开的路到了方娘子门边,“再给您说声歉。若不是我家车驾的事情,也不至于耽误您这些辰光。”
她指指身后,“过些时候家中妥帖了,备礼上门给您赔罪。”
方娘子本也是在家中受了窝囊男人的气,出门说一通并非没有迁怒的成分,此时也不好再板着脸。
看对方有意要送自己,便道:“留步。搬来这杏花巷子便是街坊,以后来往就是了。”
“对了,怎么称呼你?”
庆脆脆:“我夫家姓王,您称呼我王娘子便好。”
“那王娘子且先忙着,我先走了。”
庆脆脆目送她出了巷子口,折身往家去。
方娘子出巷子便瞧见方才那宽大车驾寻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停着,车夫正将马儿拴在一旁的杏树下。
她心中正奇这家是哪里来的,怎么养得起马匹这样费钱的牲口。
擦肩而过一个小丫头,直奔那马车跟前,“路大哥,夫人说了,辛苦您这一趟,东西搬挪完且去车行挂消了吧。”
方娘子假装扶向右边的鬓发,余光瞧着那小丫头递了好大一枚银元宝,被称作‘路大哥’的车夫笑嘻嘻地接过。
“谢夫人赏。”
方娘子脚步几不可见地顿一下。
哎,这杏花巷子又来了一户好人家,瞧瞧人家赏给车夫的钱,都不是铜子,那银元宝该有二两呢吧,顶得上她当家一年的秀才功身钱了。
又想想家里的一团糟污事,心下索味,连上街逛达都没了兴致。
庆脆脆并不知自己结算给路大哥的钱让邻家给瞧见了。
那钱一方面是给车马行的结算,另一则是马匹的草料钱。
这院子小,没空处放一匹马儿,便存在了附近的车马行当。
占人家地方便算了,总不能白吃喝吧?便按着一月二两的嚼用给钱。
方才外边的动静,王二麻子已经听了前后。
他人高马大的,出去了难免惹得人家认为自己在撑腰恐吓。
“听着这邻家还挺好说话。”
庆脆脆无所谓地笑笑,“巷子本就是众人过的,咱们图便捷占了道儿是理亏,给人家赔礼是应该。瞧着最后的褥子被裹都搬回来了,我让婆子上街面上买些米粮吧。”
王二麻子点点头,“北屋安置还是按照你的心意,你去瞧瞧吧。这北屿县我是头一回来,出去认个眼熟。”
庆脆脆说好,便进了北屋去收拾。
虽说这宅子是为了落脚,前后大约就住半年,但是她不愿意将就。
东家要去看,秦大郎必然陪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