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推搡,终究想要活下去的人占据上风。
他们不管不顾地移开顶门的柱子,当先的那人一边开门一边讥讽地哼着:“朝廷援兵?我们在此处等着多久,可曾见到一个援兵?是朝廷先不仁,怪不得我不....”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撕裂虚空,羽箭尾端还隐隐在颤,前端却已大半扎进门口人的喉咙间。
他说不出话来,喉间破了大洞漏风似的发出嗬嗬声,咽气之前却又不甘心地瞪着门外的世界。
最后一眼在人世,他终于看清了。
哪里有宽恕怜悯?
工坊墙为他隔出一道屏障,远处的屋舍陷入一片狂热的火光中,依稀还能看到火中不断挣扎嘶吼逃窜的人影。
就这般看着,渐渐屈身,如一个罪人下跪般,死不瞑目。
‘咚’地一声落地声,像是响在夹道人心头。
王海一刹那厉喊出声,“关门!关门!”
迟了!
堵在他们这些人前边的那几个投降的人眼睁睁看着领头人瞬间丧生,惊慌折身往里逃窜。
王海几人向前,他们往回仓逃。
徒留身后的大门洞开。
终于
第一个提着长刀,桀桀笑着的倭人一脚踏入这短暂的逃生之处。
——
尖叫声、嘶喊声、打杀声...
绝望又痛苦
一切发生在身边的时候,庆脆脆终于从一片混沌拔出点滴神智。
她借由第一句话稳住心神,“死了几个?”
王海左手手臂上刚裹上一层白布,不及第二圈绕上,再次被沁出的血珠染红。
谷雨手指无力又哆嗦着替他包扎,早已是一脸的泪珠。
王海将从倭人那里夺过来的刀横放在身后,“六个当场没命,三个重伤,在罩房躺着,倭人只进来四个,都死了。大门用铁横木拦了,除非是攻城械。”
这话像是一剂稳定人心的良药。
庆脆脆不由深吸一口气。
“喊话人,你知道是谁,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海觑一眼另一侧的孔家曹家等女眷,“夫人,不能从里边乱。这是我们的工坊,内里布置只有自家人知道。”
庆脆脆知道他的意思。
工坊当时落成,留过一处死门。
就是众人皆以为是角落闲置死角,其实是留下来起火后不及出逃的生机。
可她摇摇头。
人多眼杂,她走不了。她一人,还行,两个孩子婆子,哪一个动一下,人人都看着。
“守着。我不信朝廷会任由倭寇作乱。只要人进不来,我们就能活。”
却听外边一阵喊声,隐隐有火光自高处落下。
“丢火把了,他们要烧死人,要活活烧死咱们...”
“有水,去提水。”
“不要乱,不要乱。”
王海拱拱手,提刀再次向外去。
不一会儿,因为火把引起的混乱平息下去。
人影走动,映在窗纸上转瞬即逝,屋子里没人开口。
庆脆脆看一眼还在稳稳睡着的孩子,扶着谷雨的手,向外走去。
临踏出门,却听身后
“王二夫人,你要去哪儿?”
庆脆脆回头看一眼,认出说话的是严家的老夫人。
此时双眼精光烁烁,死死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