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喜欢叫黄皮子,其实就是黄狐狸。
庆脆脆看着随着狐狸尾巴不断飞扬在空中的细毛,笑了笑:“这是红褐色,这种狐狸皮做披风最好看的,卖到镇上皮货行估计值不少钱呢。”
王二麻子也估算下,“估计有一二两银子呢。”
一二两?
这狐狸皮绒做成的围脖、手套哪一件不得卖出好几两,这样一张成年狐狸的完整皮子,卖上四两都觉得亏了。
“原本是打算明儿去里正家走一趟,把咱们家的事情说个是非黑白。”庆脆脆揭开锅盖,雾气蒸腾,青菜叶子下锅,原本打算野菜汤,眼看有进项,也不必吝啬,嗑碎三个鸡蛋打散入锅。
“眼下看只能往后推一天,明儿我和你一块去镇上卖这狐狸皮,二来家里还缺不少东西,一并买回来。”
王二麻子也不做他想,点头应下。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起身,今日要出门,庆脆脆昨日便烙好了三张大饼子,一张留给三叶子,另外两张他们拿上当今天的干粮。
一连好几天都吃地好,三叶子小脸不是以前那种瘦脱相,庆脆脆摸摸他小脑袋嘱咐道:“大屋子里头没什么要紧的,但是有粮有盐还有好被子,所以嫂子把门挂了锁。要是有人来找,你就说不在,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回自己的小屋子,还记得怎么从里边上锁吧?”
三叶子点点头,有些不舍。
自打嫂子进来,很久没有留他一个人在家了。
“以前二哥去镇上,三叶子你怎么不舍得我呀?”王二麻子看他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妻子后边,酸酸道。
三叶子抬头做了个鬼脸,见二嫂子不嫌弃,乖乖地站在院门口,“二嫂子,路上慢些。”
顿一下,“二哥也慢一些。”
前儿她上山帮忙拉竹子回来,不小心摔了一跤,喊疼了好久,三叶子还记得呢。
庆脆脆嘱咐他回去拴上门再睡一会儿,和王二哥沿着山路去镇上。
山路崎岖,花溪村偏僻,要走上大半个时辰的山路才能拐到去镇上的主干路上。
王二麻子背着箩筐走在前头,里边是捆地结实又饿了一天一夜的狐狸,庆脆脆挎着新编好的小篮子,里边是两张剥好的兔子皮和一只生兔肉。
家里这么久不见荤,她做主留下一只,昨天用盐水泡过一夜,出门的时候正吊在屋子里风干呢。
清早赶路难免湿寒,她看着前面王二哥高大的身影,心里踏实。
他今日穿得是自己刚做好的粗麻衫子,鸦青色显气质,更何况王二哥本是脊背挺直,行走动间胳膊上都是虬生的肌肉块。
有他在前面护着,时不时伸手接自己上下坡,这一路崎岖,也不难行。
终于拐上大路,天边有了亮气,两个人只在一旁大树下坐一会儿,吃了几口饼子继续赶路。
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半天央,庆脆脆有心试探不让他去,将大肥狐狸的背篓接过,顺着丈夫的指点,走了过去。
皮货行的门脸好认,木板子大门敞开,里边柜台后有一男一女迎来送往,庆脆脆抬头看一眼,见牌匾上写得‘皮料’两个大字。
进到里边,果然跟王二哥说得一样,柜台后的妇人是个圆盘子的福相,嘴边有一颗大痣,正同一位穿长褂的富态老爷说笑。
庆脆脆还要再看,就见柜台后的小二过来招呼,“小夫人是要卖什么皮子?”
做生意的眼神尖,早就看见这小娘子站在门口张望。
穿得衣裳也不鲜亮,鞋子灰扑扑的,一看就是走山路到镇上的。
庆脆脆同他笑笑,解开背后的箩筐放在地上,“我当家的是个猎户,从山上捉了一个肥狐狸,他去别家买东西了,我先送到您家来问个价钱。”
小二往箩筐里看了看,正见那狐狸翻着黄褐色的眼睛盯着外边,瞧着还生泛。
大尾巴一摇一晃的,毛色也鲜亮,若是剥下来,必定是一张难得的好皮子。
他说一句小夫人稍候,进柜台后凑在圆脸妇人跟前嘀咕几句。
圆脸妇人眉目一挑,顺着他指点看过去,就见门口蹲着一娇小的娘子,模样生地俊俏,难得是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跟小鹿一般。
她先是同眼前的老爷说了几句,笑着将人送出去,这才笑脸将人请到柜台前,先是将箩筐里的肥狐狸抱出来,捏着蹄爪看,又翻着狐狸肚子揉捏。
“小夫人这狐狸皮确实是好,我瞧着值当些钱。不知您出价多少?”
庆脆脆听说做生意都是先打听别人的心理价然后慢慢往下磨,遇到这种情况,就不能顺着店家的话音回。
“老板娘觉得它值多少钱?”她道。
圆脸妇人一顿,眼神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周身的衣饰,道:“依我看,这皮子连肉连骨头,我出一两半贯钱。”
一两半贯,寻常农户人家一年的收成都未必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