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
肖唯唯跪坐在他榻旁,学着大人的模样想要去探陆暄的体温,手还没碰到,便见陆暄别过头,僵硬开口:“别碰我。”
顿在半空中的手倒也不觉尴尬,肖唯唯难得不同他吵嚷,好声好气问了句:“你感觉好点没?先生刚走的时候还交代要叫你吃药。”
陆暄神色一僵。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肖唯唯懊恼地拍了下自己嘴巴,正要往回找补,便听得少年沙哑的嗓音:“知道了。”
肖唯唯一愣,没听清般,“什么?”
“我会吃药的,你先出去吧。”
说着,也不等肖唯唯再回应,陆暄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叫人看不到他脸上难以抑制的情绪。
而他的鼻息间,仿若还缠绕着方才那人掌心淡雅的兰花香。
……
陆暄生病的这几日,苏婵忙得不可开交,偏逢葵水来了,疼得她脸色苍白,却也不皱下眉头。
长公主瞧见了不禁挑眉,“这才几天,就弄成这副鬼样子?”
像是与她熟络了,说话间语气也变得随性了起来。
苏婵低眸笑了笑,轻声回应:“无碍。”
长公主静静地瞧着,没说话。
她这几日气色不太好,却也不显柔弱病态,反而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娇媚,更平易近人,又令人心生怜惜,京城那些文人墨客谈其容貌时总拿她与西施作比,倒也不无道理。
一时间,长公主竟有些犹疑,当时应下苏婵让她进国子监这事儿,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殿下今儿来得这样急,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长公主“哦”了声,回过神,收起她那没由来的恻隐之心,“曹贵妃小产了。”
苏婵手指一滞,似是没听清般,“什么?”
“你很惊讶?”
长公主淡漠而笑,“不过也是,你年纪还小,怕是对后宫那些手段不甚了解。”
苏婵抿唇不言。
倒也不是因为不了解后宫的手段,而是这个节骨眼上,这事儿发生得过于蹊跷,而且若真只是后宫嫔妃作祟,那上一世曹贵妃的孩子,又是如何顺利生下来的?
于是她微微抬眼,意味深长地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瞬间明白她意思,倒也不恼,“本宫可不干这等腌臜事儿。”
苏婵沉默着,似是想起了某些过往,心脏蓦地一沉,眼底渐渐被苦涩侵蚀。
差点忘了,她手上也是沾过无辜者的鲜血的。
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旁人呢?
长公主瞧见苏婵神色不大好,心里琢磨着有些话怕是不便多说,再开口时已不提宫里那档子事,“国子监崇志堂那些公子哥儿,很难服你吧?”
“那是自然。”
否则顺昌帝和曹章如何放心她坐到那个位置上?
“用帮忙吗?”
苏婵笑,“不必。”
……
头一回在课日光明正大地躺在家里,陆暄心情却一点儿也不见好。
成日不出门便也罢,出了门,也就是揣着手侧坐在他那院子里的花梨木栏上,瞧着水里头的鱼儿蹿来蹿去,半天也不挪一下位置。
魏王妃第一次见他这样的时候,还特别忐忑地问身边的嬷嬷,说这孩子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裴逸也觉着主子近来跟撞邪了似的,自打那天在宫宴上昏迷之后,便一直是这副模样。
瞧着陆暄的背影,裴逸心中一阵阵哀恸。
完了完了。
主子不会真就像王妃担心的那样,脑子坏掉了吧?
“裴逸,”陆暄头也没回的,裴逸登时就是一个激灵,刚要心虚回应,就听到少年声音冷冽,一字一顿:“你找死?”
裴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