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曾看清了,确定夜袭之人是巧非义吗?”
殷无霜还未说话,李松清就插口回答:“确实是他。”
说着就往左延他们那边看了一眼,这才继续说道:“我此前和巧非义打过照面。见过他的样子,左师兄他们可以作证。”
听见这话,齐月儿他们的目光投向了左延等人。左延点点头,抱拳回答:“之前说过,;巧非义在我们运镖的途中过来劫镖,我等不敌,是李师弟路过,想法子把他引走的。”
齐月儿点点头,显然也想起了这回事,微微皱眉:“殷女侠之前是否和巧非义有过恩怨?”
殷无霜摇摇头。
“这就奇怪了,无仇无怨,巧非义为什么要混进来对殷女侠下手呢?”
言无期眸光一闪,突然开口:“神风镖局和雁荡山的小家伙们不是说巧非义想要劫镖吗?这镖物今日正好丢了,而这位殷女侠是最大的嫌疑人。巧非义会不会是意图过来夺取镖物的?”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了殷无霜身上。
殷无霜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见李松清的声音响起:“在下认为,巧非义此次过来未必是为了夺镖,更像是嫁祸。”
“哦,此话怎解?”连天石虽然心中也有怀疑,但他更不喜欢魔教中人,见有机会把锅甩到魔教的头上,很积极的递了个台阶。
李松清也是从小就被精心培养长大的,借力打力这一招绝不可能不会。见连天石和言无期之间嫌隙颇深,便知道只要自己的话稍微有几分道理,便能替殷无霜减轻一些嫌疑。稍稍捋了捋思绪,缓缓开口。
“无论是神风镖局押送的镖物被盗,还是鸽房之人被灭口,都是在侠客堂发生的。而怀疑殷女侠作案,从而将她软禁在侠客堂这件事,也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不过短短一日时间,巧非义便能准确的摸到殷女侠的院子里,意图行凶,这难道不可疑?”
“可疑?”有那聪慧的,已经变了脸色。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生有一颗玲珑心,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李松清不得不继续解释:“发生命案后,齐堂主已经下令封锁了堂中消息,照理说巧非义没办法这么快得到消息。可他却能准确的找到殷女侠所在,只能说明他一直都藏在侠客堂中,在暗中窥探我们。”
说完,还不待言无期反驳,李松清便继续开口:“一旦证实了他一直在暗中窥探我们,那么此前殷女侠身上的嫌疑便少了很多。”
“为何?”
“你们想想,之前殷女侠为什么会被怀疑,是因为她在事发当时出门了,而且目的地和案发地点在同一个方向,能证明她清白的证据有不见了,因此才难以摆脱嫌隙。可当时巧非义就在暗中窥探,若是殷女侠下的手,她又完全不是对手,为什么巧非义不在那时直接夺走钥匙呢?”
“说不定巧非义是在我们对峙时抵达的呢?”
“那就更可疑了。若巧非义是在对峙时抵达的,以他的本事,杀一个鸽房之人想必容易的很吧?鸽房之人被灭口,账本消失了,最有可能消灭证据的不就是巧非义吗?只要轻轻推一把,就能给松阳殷家的继承人扣上一口黑锅,这对一直和各家不对付的魔教来说,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啊!”
“你这是强词夺理,若账本上的记载就是和殷女侠所说的不一样呢?”
“按照言副堂主所言,账本的记录和殷女侠所言不一致,那么巧非义不更应该将账本保住,救下鸽房之人的性命吗?不要说他没想到,以蛊惑人心闻名江湖的巧非义,不可能想不到,更不可能放过这个离间中原武林的机会。”
就在言无期被李松清怼的哑口无言之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李少侠,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不止你可方便告知?”
李松清心中暗暗警惕,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平静:“言副堂主请问。”
“我依稀记得,李少侠是今日早晨才到达侠客堂的,因此院子安排的比左少侠和连少侠他们远一些,为何你却比他们跟早抵达殷女侠的院子里呢?”言无期不怀好意的问道,意图把李松清和殷无霜一起打成嫌疑人。这样两人的说辞便都不在可信了。
李松清一窒,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还是一旁的殷无霜解的围。
“因为我想到了一些疑点,所以约李少侠前来商谈。”
“什么疑点?”
殷无霜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说道:“上午第一次审问鸽房中的灰衣老者时,你们可还记得他的回答?”
连之武已经隐隐被说服了,相信凶手不是殷无霜,因此积极的回答:“我记得,他说他没见过殷师妹,然后齐堂主又问他交接时账册上的纪录,他说他错过了交接的时辰,上一任负责人又急着走,因此不曾仔细查看过账册。”
殷无霜点点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继续开口:“之前我还没有意识到,可是回房之后我突然想起来,我们能见到灰衣老者非常不合理。”
“怎么不合理?”
“若我是凶手,怎么敢让一个能否认我证词的人活着来作证?”
言无期冷哼一声:“也许你知道他玩忽职守,没有仔细查看账册呢?”
“可是那种情况下,若灰衣老者胆子稍微大一点,随便报一个数字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玩忽职守也是不清的罪过,我不可能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说完也不再理会言无期的胡搅蛮缠,继续分析:“若我不是凶手,那凶手最大的可能便是巧非义,还是同样的道理,他又怎么敢让灰衣老者前来作证呢?”
话说道这里,李松清已经知道殷无霜要说什么了。见她额头上已经隐隐冒出了汗珠,显然是疼的厉害,便主动接过话茬,开口道:“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今天上午来会客厅作证的灰衣老者是假的,他是巧非义易容的。”
“原来如此!”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大家推测巧非义就藏在附近,却无一人发现他。要知道这会客厅虽然宽敞,但毕竟是用来议事的地方,一览无遗,实在没有多余可供藏身的地方。若他是假扮成其他人的模样,这样就有迹可循了。
已经推断到了这个地步,侠客堂里的也不是庸人,自然知晓要怎么查证下去。
果然,才一夜的功夫,侠客堂就已经通过灰衣老者的死亡时间确定了殷无霜的推断无误,那日作证的灰衣老者果然是巧非义假扮的。殷无霜也因此洗清了大部分嫌疑。
在殷无霜养伤的院子里,李松清,左延,连之武等人聚集一堂。
左延上前一步,向殷无霜行了个礼:“对不住殷师妹,你之前在小龟山助了我们,我还怀疑你,是我不对,还请你谅解。”连之武见状,也连忙跟着道歉。
殷无霜摇摇头,也不知是伤没好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色并不是很好,不过嘴上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原谅了他们。
“左师兄和连师兄你们言重了,毕竟事发突然,当时所有的嫌疑也确实是指向我,你们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不必在意。”
听到这话,两人的神色更加羞愧了。只是见殷无霜确实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这才在她的再三劝慰中放下心来。
第13章
连之武毕竟比左延年纪小,没那么沉得住气。见殷无霜如此豁达,便也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又有心思问另外一件事了。
“殷师妹,你说巧非义既然已经夺走了孟忘非遗冢的钥匙,为什么还要夜袭你呢?”
殷无霜眼神不经意的划过左延那微微僵硬的背脊,开口笑道:“也许他见不得我们中原武林的人过的好,想要丢几个证据什么的,来把我的罪名砸实也说不定。”
连之武思考了下,觉得也有可能。毕竟江湖传言里,巧非义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最喜欢看亲朋好友割袍断义,知心爱人恩断义绝的戏码。在东西得手之后,再做个恶作剧什么的也很正常,便不再纠结于这件事,转而问道。
“左师兄,咱们现在丢了镖,要怎么办啊?”
左延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半晌过后,犹疑开口:“事已至此,东西已经被巧非义夺走。魔教中人又一向神出鬼没,不说咱们斗不斗的过他,单单是寻找他的下落就要费不少的功夫,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先回洛阳回禀师父一声为好。”
虽然不甘心,但连之武也觉得左延提出的这个办法是最合适的,毕竟他们如今伤员颇多,实在是不适合在外继续游荡。
做好决定之后,左延转身看向殷无霜和李松清两人。
“不知殷师妹和李师弟有何计划?”
殷无霜和李松清对视一眼,然后咳漱了两声,李松清立马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殷师妹这次伤的比较厉害,我们又得罪了巧非义,就这样离开怕是会遭了他的毒手……”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连之武已经十分上道的邀请他们一起前往洛阳了。
“不如殷师妹和李师弟你们和我们一起去洛阳吧?毕竟这次是受了我们的连累,咱们人多也有个照应。”
李松清做出一副犹疑的样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你们还没去过洛阳吧?我和你们说,洛阳可好玩了,我每年都要在洛阳住几个月,现在是正热闹的时候,你们就当去朋友家做客嘛。”说着就拍了拍左延:“你说是不是啊左师兄?”
左延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只在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片刻后,还是郑重开口:“之武说的对,咱们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更何况两位对我们有恩,此地离洛阳并不远,总要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殷无霜和李松清这才答应下来。
待到左延和连之武两人走后,殷无霜的神色也冷淡了下来。
“你觉得钥匙真的在左延身上吗?”
李松清还是那副浊世佳公子的样子,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不是很明显吗?作为天下第一镖局的继承人,东西丢了却只顾着查看弟子的死因,直到其他人提醒才想起来去查看镖物,哪怕他本人是个重义轻利的性子,也未免表现的太仁义了些。”
殷无霜沉吟片刻,然后吐出一口气;“无所谓,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要保住安芝芝的性命便可,其他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众人便也不再拖延,收拾好行李便前去和齐月儿他们请辞。
“如今巧非义还未曾抓到,丢失的镖物也并未寻回,诸位何故这般着急离开呢?”事情还没解决,就这么放左延他们一行人离去,难免会损伤侠客堂的名声。故此齐月儿试图挽留他们多住几日,好让侠客堂有时间补救一番。
“巧非义既然已经夺走了信物,想必也不会再此处多做停留,我们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师父寿辰将至,我作为弟子,总要回去给师父祝寿的。”
见左延等人心意已决,又有连天石在一旁插科打诨,齐月儿到底还是没能留下他们。气闷之下,便将怒气都甩在了魔教中人的头上。因此哪怕并无证据证明言无期和此事有关,他也因为出身魔教而受到了怀疑,想必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不过这已经和殷无霜他们无关了,在言无期陷入水深火热之时,殷无霜他们已经跟随神风镖局的队伍顺利抵达了洛阳。
出乎殷无霜的意料,在此期间,巧非义竟然完全没有出现,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酝酿大招。可是一直到他们抵达洛阳,住进了安家之后,想象中的大招都没有出现。
住进安家的第二天,殷无霜依旧早起练剑。就在她练习的差不多的时候,一个身着粉衣的小姑娘跑了进来。
是安芝芝。
看见这熟悉的脸庞,殷无霜就忍不住想起了前世初次见到安芝芝的情形。
那时她和李松清才抵达洛阳不久,毕竟年纪小,又是初来乍到,被城中的武林前辈们安排出城寻找魔教下落。
在数日的搜寻之后,两人不巧碰见了路过的巧非义。所幸巧非义性子古怪,相比于直接杀人,更喜欢看别人身败名裂,举世皆敌的下戏码,这才让殷无霜和李松清数次从他手中逃脱。
只是这逃脱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殷无霜身受重伤,不可再随意动用内力,李松清更是被巧非义一拳打伤了肺腑,危在旦夕。
就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两人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碰见了满身狼狈的安芝芝。
那时的她衣着褴褛,小脸脏兮兮的,明明没有武功基础,却在殷无霜他们踏进山洞之时主动出击。哪怕被殷无霜一招制服,丢在了角落了,也不曾发出一丁点痛呼声,眼睛亮的惊人,那里面燃烧着仇恨的火焰。
“你就是松江殷家殷无霜?这一届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
一道欢快的声音将殷无霜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抬眸一看,还是安芝芝。
只是不同于上一世初见时的狼狈,这一世她衣着精致,眼中藏着一丝好奇,整个人看起来活力满满。明明更有生气,但殷无霜却觉得,她不如前世初见时让人印象深刻。
第14章
见殷无霜没有回答,安芝芝小嘴一撅:“你为什么不理我?”
看见安芝芝脸上委屈的表情,殷无霜一愣,没有想到在神风镖局被灭门之前,安芝芝竟然是这么一个娇气的小姑娘。
她摇摇头,把前世的种种丢开,轻轻一笑:“对,我就是殷无霜。”
听见这个回答,安芝芝眼睛一亮:“真的,原来左师兄没有骗我。”说着就小跑两步上前,意图挽住殷无霜的胳膊。
殷无霜脚尖微动,退后几步,避开了小姑娘突如其来的热情。
“抱歉,习武之人,不习惯和他人太过亲近。”
安芝芝眨了眨眼睛,似乎已经习惯了被躲开,也没太大的反应,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事,是我莽撞了。我平时和小姐妹们亲近惯了,忘了你们习武之人的习惯了。”
说着就反客为主的在院中石桌旁坐了下来,还高兴的招呼殷无霜:“你也坐啊!”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殷无霜也没犹豫,就直接坐在了安芝芝旁边。而安芝芝见殷无霜没有拒绝,也高兴的笑了起来,开口问道:“殷师姐,我能这么叫你吗?”
殷无霜点点头。
安芝芝见状,笑的更开心了,继续开口:“殷师姐,我听师兄说你是本届少年英雄大会的冠军,连我爹都对你赞不绝口,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还不等殷无霜回答,她便继续感叹道:“我以前也想过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可是学武功好辛苦啊,扎马步腿会疼,练刀又会不小心伤到自己,感觉好可怕啊,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