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并不是浑不怕死,祁景笑得更深了,语调越发悠然,“说好了,一句不知,一根手指。万全。”
意思是她刚才又说了一遍不知,该切一根手指。万全抽出宝剑,走近她身边。
云雾几乎能感觉到那剑刃带来的丝丝凉意与死气,连连磕头,“皇上,奴婢万不敢欺瞒皇上,奴婢真的不知,求您明察,求您明查!”
祁景脸色终于冷了,“不知死活。”
见皇帝确实没了耐心,万全给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上来,按住了云雾的手。
云雾浑身被冷汗浸湿了,瑟瑟发抖,嘴里仍在求情着,“皇上,皇上饶命啊,奴婢真的不知,绝非欺瞒皇上!”
万全什么嘴硬的没见过呢,也没凭几句否认便认定她无辜。何况皇帝认定是云雾与纯妃,他总比自己高瞻远瞩。
万全握紧了剑柄,挨着她的手指,微闭了闭眼。他心里叹息,可惜洪烈去宫外了,不然这等血腥之事,该他干才对。
书房内血腥气弥漫,但祁景面不改色,施施然低头看奏折。
又过了一段时间,云雾终于受不住,招供。她几乎是奄奄一息,瘫在地上,眼睛半睁半闭,身上冷汗都要浸湿地砖。
“招罢。”万全收了宝剑,掐着她人中,不让她晕过去。云雾一口气断断续续,随时能死过去的模样,道,“是纯妃娘娘……是她命我扮成昭仪娘娘的……的模样,去……最热闹的街坊……散播‘金凤凰’的童谣,嫁祸给……昭仪娘娘……”
她终究还是背叛了小姐。云雾感觉自己被极端的愧疚与绝望淹没,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果然是这样。之前那么嘴硬,去了手指,不冤枉。万全想着,接过小太监递来的帕子,擦去剑刃上的血迹。
“先让宋太医给她止血包扎,免得脏了乾元殿。待她止血了,送回兴庆宫,再给纯妃准备一杯鸩酒,就说……”祁景略一斟酌,道,“她阴险善妒,欺君罔上,不敬皇后,罪该万死。她的贴身侍女,一起除去了。”
这便是往皇帝心窝子上戳刀子的后果,死得不要太快。而她的贴身侍女极可能是共犯,理当一起杀了。万全麻利地应了一声,先搬了云雾出去,而后带了几个小太监走了。
祁景继续批阅奏章,丝毫不像刚刚处理了几条人命的模样。房中血污的场面也很快被人处理干净。
乾元殿安静下来,只有滴漏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匆匆来到了皇帝身边。
他没有万全沉稳,几乎到了祁景身边,便立时惶急道,“皇上,刚刚得到消息,昭仪娘娘闯了冷宫。”
祁景已看完折子,正在写“已阅”二字。听到最后一句,他“阅”字的最后一勾,没有收住,一路划开,在雪白的纸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那划痕,仿佛也划了他心上,殷红色,似流出的血。
第33章 诅咒
这一日的事情太多了,先是童谣传到皇帝耳中,接着查到纯妃,兴庆宫染血,现在,又是姜昭仪闯了冷宫。
原本冷宫的消息是要先禀报万全,由万全告知皇帝,可万公公,现在不在呀。小太监弓着腰,悄悄望着那奏章上的划痕,大气也不敢出。
一时间书房内连滴漏的声音,都显得震耳。
祁景站了起来,“怎会这样?”他的语气,不似从前从容温柔,仿佛压抑着什么似的。
没有人比他更理解,“姜柠闯了冷宫”,意味着什么。他的心仿佛被攥紧了。
小太监道,“据说,是……是纯妃娘娘去了祥和殿,也不知说了什么,纯妃娘娘走后,昭仪娘娘便去了冷宫。”
“纯妃!”祁景鲜少喜怒形于色,此时面上却是森冷如铁,眉眼间都是戾气,“纯妃”二字,仿佛是从牙缝里说出。
小太监被他的气势吓得心胆俱裂,腿发起抖来,几乎站不稳。
祁景此时对纯妃恨之入骨,这人跑去市井揭了季氏的事,嫁祸姜柠,令皇室蒙羞不算,居然死到临头还敢挑拨姜柠、利用姜柠,誓要将后宫搅得鸡犬不宁。
她怎么如此可恨!他还是大意了,以为她闷不吭声只敢背后出手,没想到她居然剑走偏锋!
“封锁消息。”祁景长腿一跨,离开御案,大步流星朝乾元殿殿门走去。
万全带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太监,来到了兴庆宫。
纯妃安静地坐在大殿主坐上,慢慢喝着茶,姿态雍容娴雅,一如她往日的模样。
万全进去,先令兴庆宫的下人们全部跪下,而后令自己带来的两个太监把住门,不要让人跑出,以免有惊扰太后的可能,最后,端着鸩酒走到了纯妃前面。
“纯妃娘娘。”万全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只公事公办道,“皇上下旨,因你阴险善妒,欺君罔上,不敬皇后,特命奴才赐来鸩酒一杯。”
纯妃轻轻笑了笑,“他是这么给我定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