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另一个宫女,慌张而又坚决地,将她拉回了屋内。
拦在姜柠身边的宫女又催促道,“前朝的罪妇罢了,贵人不必在意,还请离开。”
姜柠如她所愿,转身走了。如今她已有了新生活,不必再和季芙纠结。上辈子她还对季芙有妒意,如今却是一点也没有了。
她也对季芙没有丝毫同情,毕竟上辈子季芙踩着她的尸骨上位,也对她没有丝毫同情与愧疚。之所以来冷宫,只不过是想有个由头去向祁景诛心而已。
姜柠回了琼雪斋。浅绿原本坐着,一见她回来,立刻担忧地站起身。但姜柠面色静默,浅绿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更不知从何安慰起。提问的话,又怕惹她伤心。
姜柠没说什么,带上浅绿,又去了浣衣局。
曾经的丽妃、吴氏,如今已经不在了。她曾经那般骄傲,受不住从云端跌到谷底的落差,加之吴家又被清算,她心里没了希望,很快便抑郁而亡。
曾经的四品美人赵氏,如今倒老老实实待着。她被祁景那折磨身更折磨心的一招吓着了,不敢再有丝毫的歪心思,只本本分分地洗着衣服。虽她的手日渐粗糙,人也受了不少冷眼,但还能活着,不被祁景针对着,这已经很好了。
但毕竟曾经荣宠过,见到姜柠,赵氏的眼神还是有了一丝波动,似乎是恨,但又很快消弭无形。
她兀自在水池边洗着衣服,不大想理会姜柠,也不在意姜柠为何来这里。
姜柠看了看她,也没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只吩咐左右的洗衣妇,“你们下去罢,我想与赵氏说几句话。”
洗衣妇大多不认识姜柠,但管事的嬷嬷是认识的。姜柠如今是受宠的昭仪娘娘,贵不可言。嬷嬷谄媚地笑,“娘娘让你们下去,你们便下去。”
很快除了赵氏,做活的太监仆妇都走得干干净净。姜柠说那嬷嬷,“你也下去。”
那嬷嬷一愣,很快便又笑道,“好的好的。”又刻薄地警告赵氏,“娘娘与你说话,你可得好生待着,若有差错,饶不了你!”
赵氏身体抖了抖,停下了洗衣妇的手,没说什么。
待人都走了,只有姜柠、浅绿与赵氏三人。
姜柠看着背对自己的赵氏,淡漠问,“皇上留宿夏凉苑时,你为何咬他?”
赵氏眉毛皱了起来,转头看着姜柠,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你说什么,什么咬皇上?你别给我栽赃!”
姜柠早知道答案,找她来问,无非也是走个过场,因此她面色不变,心内也是波澜不惊,问完了话,转身就走。
赵氏一头雾水,觉得姜柠莫名其妙,几乎怀疑她是专门来刺激自己的,“你什么意思?你别走,给我说清楚!”
但姜柠已经走远了,连浅绿都未把她的命令之语放在心上。
另一边,云雾被带到了乾元殿。恰好祁景从祥和殿回来,坐到了书房,万全便将云雾带进了书房。
祁景看了眼那云雾。只觉得她体态匀称,高矮胖瘦确实与姜柠差不多,气质也静柔安稳,脖颈间一颗小痣都和姜柠长的位置相差无几——便是她冒充姜柠的?
祁景掩去眸中冷意,低头批阅奏折,由万全审问。万全站在御桌旁边,打量着闷不吭声跪着的云雾,笑道,“要你帮的忙倒也不急,咱家先替皇上问你几句话。”
云雾见这阵仗,便知道帮忙是假,审问是真了。她心里起了慌乱,为何皇上丝毫不追究姜昭仪,而是直接揪出了她?
此时纠结这个没有意义。云雾强行压抑心情,低垂着眼睛,俯身磕头,额头抵着手背,“公公请说,奴婢必定知无不言。”
万全想着,这一次审问,只怕要用点手段才能见真章了。他笑道,“上次你回乡省亲,可曾去过朱雀街?”
云雾冷静答道,“奴婢不曾去过。”
她是纯妃从娘家带来宫中的陪嫁,跟了纯妃十多年,二人主仆情深,她是万万不会出卖自家小姐的。
万全的脸沉了下来,“本来想给你个机会主动交代,不想你敬酒不吃,偏要吃那罚酒。”
云雾感觉自己的心,猛地惊跳了一下,但她再次磕头下去,仍然道,“请恕奴婢愚钝,不知公公何意。奴婢确实,不曾去过朱雀街。”
这副模样,也不知是当真无辜,还是为了忠心当硬茬子。万全冷森森道,“若再不交代,便去刑部吧。听说那里的刑具,一般人可受不住。”
云雾的心,越跳越快,后背快出了冷汗,贴在地上的手指想要攥起来维持勇气,却无法掐紧,只能微微蜷曲。但她仍是坚决道,“奴婢只回乡省亲,不知该交代什么。”
万全还要再吓她,祁景批着折子,漫不经心地打断他,“何需那么麻烦,这墙上有剑,你且拿去。她说一句不知,你便切她一根手指。双手手指多,慢慢磨,总能磨出真相。”
万全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用以代表天子威仪的御用宝剑。那宝剑剑鞘雕刻着山川湖海,镶嵌着金玉宝石,剑刃锋利无比,代表帝王威震八方。皇上要用它,切手指?
见万全不动,祁景抬头看他,轻轻一笑,“怎么,脚麻了?”
万全生怕他下一句说“脚麻了便不要了,砍了”,连忙道,“奴才不敢。”他走上前,小心地将那宝剑取了下来,走到云雾旁边。
云雾早已吓得微微发抖,脸色忽青忽白,变幻不定。轻描淡写的杀意才更恐怖。她终于懂了,当初的赵美人,到底受了多大的心绪折磨。
但即便发抖,她依然坚持道,“求皇上开恩!奴婢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奴婢是无辜的,皇上明查!”只是她嗓音却已经发颤,语速也快了两分——是惶急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