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腰被光文紧紧搂着,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强过一下,好像要离开自己的身体一般。
不、不会吧……难道……
她抬头看向光文,眼神很是清澈无辜。
难道……她与佛子要展开言情线了?
妈耶,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但凡和和尚有关的文,哪一本不是经历千辛万苦才修得正果,她无语望天,老天爷,你耍我是吧?
她别扭地后退,歪七扭八的心思弯成了一根□□花。
光文无可奈何,轻声提醒,“寺庙清地,岂容你大呼小叫?还不赶紧束发,自上早课。”
她嘟着嘴,满脸不乐意,“佛子,穿也穿了,看也看了,笑也笑了,就让我穿回男装吧,这衣服甚是变扭,不好穿。”
光文哪知她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只当她小孩心性,耐心解释道:“虽现下距离京城已远,但以防万一,你如此装扮更加安全。”
面对光文看似温柔实则强势的态度,她不想给大家添麻烦,只得答应。
跟屁虫一样跟着光文,嘴里还小声骂骂咧咧:“要你们看小爷笑话,哼!你们便尽管看,等小爷到了西域再给你们一展雄风!”
“嗯?”光文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脖子一缩,像只受惊的小兔。
此时一场初雪降临,稀稀落落的雪花飘散,落在她的发间,李文文高兴得转圈圈,一溜烟儿便不见了。
光文摇摇头,她对着他,似乎总是像对着长辈一般。他没记错的话,好像他也才十六岁,和她一样。
这场雪下得及时,让李文文逃过了光文的早课,她没忍住肚里馋虫的诱惑,自己又溜出去找好吃的了。
反正也是女装了,谁爱吐槽谁吐槽,谁也阻止不了小爷的美食之旅!
李文文将自己乐观的性格简直发挥到了极致,只是她还是有点怕那个板面摊的老板娘,特地绕开那一带走。
“肉包子,刚出炉的肉包子!”
李文文走到包子铺,口水直流,一口气点了两屉。
有男人看到她娇小的粉色背影,想上前去看看正脸,本以为会是个绝世佳人,不看不知,却是个嘴里至少已经塞了四个包子,还在拼命往里塞的怪异女子,道着晦气走开。
李文文眨眨眼,看什么看?个丑东西好生奇怪。
“小郎君?”
听到那让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她动作一僵,包子也不吃了,扭头就想跑。
“咦,小郎君,今日怎么穿了女装?粉色很适合你哦!”板面摊老板娘打趣道,爽朗笑声传到李文文耳朵里,把她气得跺脚。
明明都躲着了,怎的还会遇见,果真阴魂不散!
“我叫张兰,你若过来,我便请你吃一周的面!”
一周啊……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毫不犹豫地掉头。
对不起了原主!在美食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张兰抱住双臂,眯着眼笑,“我该叫你小郎君?还是……小娘子?”
“你说是小娘子便是小娘子。”李文文含糊回答,“当真要请我吃面?”
“我张兰说话算话,就怕小娘子你不来。不过,你得先把你的名字告诉我。”
她一口一个小娘子,李文文心理还没从女扮男装的身份转化过来,又是羞又是恼,没好气说:“我叫李现!”
张兰愣住,“你叫……李现?这是男人的名字啊,不会吧不会吧,难不成你还真是个男的?”
她抓住李文文瘦瘦的胳膊,上下其手,李文文被她摸得浑身发毛,低声喊:“你做什么!女流氓!你再摸小爷我就生气了!”
最重要一处被张兰一掌摸到,张兰收回手,奇怪道:“不对啊……”
“你!你!”羞愤的李文文脸红得像个大柿子,一手捂着胸前,一手指着张兰,“你居然当街耍流氓……你……”
这个世界的女子好奔放!以及还好小爷是个平a!
街上来回行人都看起了热闹,吆喝的不喊了,打孩子的消停了,狗都不打架了,就跟没事干似的看着这二人。
一个路人先说:“张兰,你疯病又犯了?”
另一个应和道:“是啊,还在那找你老娘家的人呢?”
俩路人对视一眼,嘲笑说:“咱们这镇子半个月也进不来几个生人,你个个都去找一遍,也没见到你老娘安徽的同乡啊?”
说罢,路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确认过眼神,张兰可能也是穿书的人。李文文拉紧衣服,她要抱好自己的小马甲,千万不能被别人扒掉。万一提前暴露了,别再被当作什么妖精给作法烧了。
但是这个张兰嘛……嘿嘿,看小爷如何探查你的底细!
“看什么看,你们管我想干什么!”张兰泼辣地轰走路人。
这十里八乡都知道张兰脑子有病,也不跟她计较,一个人路过李文文身边时,亲切地送上八卦一则:“小姑娘,这婆娘脑壳几年前烧坏了,见到生人就问东问西,刨根问底的,你可不要理她,当心她缠上你。”
李文文缕清思路,向着面摊走去,假装无心问:“老板娘,为什么他们说你有毛病?”
张兰还在思考李文文到底是男是女,没有回答。
她又围着张兰绕了一圈,连连点头,“看着是不正常,可惜这一副好皮囊。”
张兰突然抄起切面刀,直指李文文鼻尖,厉声质问:“你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说你的家乡有板面?”
李文文的心怦怦跳,难道这个世界没有板面?那她岂不是早已露馅?她强行挽尊:“我从京城来,我的家乡没有板面,只有板凳面,你怕不是听错了。不过……”她盯着眼前的大菜刀,“京城的确有家小店,味道与你所做相似。你若想知道,就把刀先放下。”
第16章 穿书倒霉蛋
张兰一时没说话,给李文文下了一碗面,似是为了款待这位特殊的小客人,特地放了两颗卤蛋。
李文文倒不太习惯她突然的安静了,但是她的面实在太香了,顾不得张兰的异常,暴风吸入。
“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跟我说吃过这种面的。”张兰不无失落地说,她先是叹了口气,然后又笑了,“找了那么久,我自己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雪还在下,李文文此时却没有了玩雪的心思。她能理解张兰的心情,事到如今,她不也放弃回家了吗?
她抹抹嘴,“反正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你若是想说,小爷我便听听。”
张兰被她的嘴硬逗笑,捏住她的小脸,“好啊李现小郎君!”
张兰娓娓道来。
“是我娘亲,她把我给了现在的人家后便离开了,她告诉我她要回安徽,板面的制作工艺也是她教给我的。后来我成亲了,又被休弃了,说来好笑,我这时又想起来她了,想去找她,这才知道,没有人听说过这个地方。于是我就在这里支个摊子,将娘亲教我的板面拿出来卖,看有没有她的同乡。”
张兰殷切地看着她问:“小郎君,你若是真的曾吃过这碗面,就告诉我,天涯海角我也要寻去。”
呵呵,差点就信你了。李文文装作不解:“天涯海角,那又是什么东西?”
张兰惊讶,“天涯海角你都不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
李文文一哽,她没想到这位老板娘居然还是个见招拆招的高手,她在怀疑以自己的哈士奇智商,会不会在套到信息前就把自己的马甲给卖了。“我自小长在京城,却是没听说过。不如你跟我说说?”
张兰笑得温柔,李文文却怎么瞧都觉得这娘们儿不像好人。
“我也没去过,但是我听说就在京城附近,看你气度不凡,想必家境不错,怎么没去过?”
看张兰笑得像个狐狸一般,李文文敢肯定,她就是个穿书的没错了。若是答没听说过,那未免有点刻意,马甲会掉,于是干脆承认,“大概去过吧,小爷京城周围都玩儿遍了,不过,你说的地方我倒没什么印象,可能去了也没记住名字。可惜我不会再回京城了,不然,还能带你过去看看。”
“好啊,那你之前吃过类似面条的铺子叫什么?我好择日找人打听下。”
“好像是叫——良品铺子。”李文文嘿嘿一笑,一肚子坏水,“这名字还怪特别的,别家都叫这个轩那个堂,独他一家言语直白。”
张兰本还想问点什么,却见雪有下大之势,连忙收起摊子,回了家去,离开前,她们约定明天下午再见。
那一抹靛蓝色逐渐在风雪中消失,李文文想,她们都是穿书人,那么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隐藏身份的穿书人?她们都是怎么来的,又有没有人成功回去?
她拍拍自己冻僵的脸,经佛子细心调养,她又重新胖了回来,可惜佛子不会在此地久留,好不容易遇到了张兰,她要求佛子在这里多留一阵。
事情也不算太糟嘛,她想,然后蹦蹦跳跳回寺里了。
晚餐,她和豆子分食光文送来的红烧肉,感动得满脸泪珠。自她那日无意间说出想吃肉,佛子便每日晚上都送来美味肉食,当然,也顺手送来几件女式冬装,不是粉的就是黄的,领子处还都带一圈各种各样的毛。
……佛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李文文看着那些衣服摇头晃脑,感叹自己的下限比太子还要低,一旦接受了女装的设定,好像也不是那么抵触了,只是总觉得别扭,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原主的马甲给撕了。
豆子高兴得很,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女子盘发的手艺,换着花样给她梳头。
原主的身体尚未发育,一直没有月信,虽有十六岁了,但看着像个十三四的小女孩,穿这种花花绿绿的衣裳倒也无妨。
她抬眼把视线从红烧肉分给豆子一些,她记得,豆子的年纪彷佛大她一些,奇怪的是,豆子除了身材魁梧,竟也没什么成长的痕迹,连胡须都未曾长过,有时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健美先生一样,硕大的身躯上安装了一个小规格的脑袋,要多不协调就有多不协调。
想到这里,她给豆子猛夹肉,“豆子,吃,多吃点好长身体。”
豆子憨笑,二人一阵风卷残云。
光文下晚课后来看了一眼,就看到主仆二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榻上,均摸着肚皮打饱嗝,好不惬意。
李文文见佛子来了,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佛子,您来啦!”
光文今天换上了汉地僧服,手持一本经卷,李文文脑袋开始发麻,下意识想跑路,可天寒地冻的,跑向哪里呢,只得乖乖坐下,听佛子讲经。
比起李文文这个不争气的学生,豆子就显得真诚多了,他自上次刺杀事件后,就对佛教产生了依赖,光文时常指点他一二,但问他是否愿意做居家修士时,他又拒绝,他更想留在李文文身边保护她。
他时常发愁主仆二人的未来,李文文从小败家到大,又无父母约束教养,可以说是毫无特长;他自己也只有一身力气,除了做苦活,又能拿什么养主子呢?
他想得很远很远,李文文则丝毫没意识到,她身边除了豆子已空无一人。
讲经结束后,李文文自己跑出去玩了,豆子望着外面星星灯火,惆怅地说:“佛子,若是我们到了西域,又该如何安家立命呢?”
光文语出惊人:“文须随我侍奉佛祖。”
豆子彻底懵了,合着之前佛子要世子出家,并不是开玩笑,“可是,爷她的性子……”
那也不是块料啊!
光文想到她总是神采奕奕的笑脸,否定了豆子的想法,“她精通语言,可助我译经。你不必担心,我自会安排。”
豆子不好顶撞佛子,只同情地望着外面对着一棵枯树爬上爬下的主子。
她闲得无聊,爬上去坐会,坐够了又爬下来,也不觉得折腾。
光文来到树下,恍惚看到那次白马寺一别满头汗珠的她,她笑着问,佛子,你来寻我?后来,她又哭着说,佛子,我知错了……
他讲给她的佛理,也不知她参了没有。
光文招招手,示意她下来。李文文像只猴儿一样灵活,跐溜一下就从树干上滑了下来,新给她买的衣服都破了几道。
光文哑然失笑,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生命力如此顽强,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李文文拍拍手,指着划破的地方,“啊……坏了,早知不爬树了。”
她没心没肺地笑着,光文发现,她的牙齿竟那么小,一颗颗的,像是被打磨过的贝壳。
“佛子?”
快到宵禁时间,光文嘱咐道:“你伤好得差不多,后日我们便继续向西。”
“佛子,可不可以再留几日?我在镇上遇到一家好吃的面摊,还未吃够。”
李文文紧张地瞧着光文,她知道她的理由很烂,如果,她是说如果,有朝一日真的能回家了,她就将一切告知他,但是现在还不行,佛子会以为她是怪物的。
她以为还要再找几个借口拖延时间的,但是意外的,光文点头同意了。
她松了口气,又气上心头——她在佛子心里,就是这样的吃货吗?
唉……原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以一己之力拉低所有人对她的印象!
第二日下午,李文文依约来到面摊,不知是否是昨日风雪的缘故,张兰并没有出摊。
嘿,这个坏女人,竟敢放小爷的鸽子?
为了情报,忍了!
李文文找到相邻的摊子,问摊主:“大爷,您可知板面摊老板娘的住址?小女子有事要寻她。”
大爷一脸震惊,“你找她干嘛?她脑子不正常的!”
这镇上难得有生人来,大爷放下手中的活,神秘八卦道:“她啊,冒名顶替里长走失的女儿十几年,后来真千金找了回来,里长就将她赶了出来,喏,这不就从大院的贵女变成了和我一样的街边小贩。”大爷不吐不快,“她以前还在府上的时候,别提多嚣张了,我们这些街坊,无不受过的她的欺辱,不过,现在十年都过去了,她虽然疯疯癫癫的,倒也改邪归正了,我们便也不与她多做计较了。”
好嘛,原来是真假千金文……是倒霉蛋穿书人没错了。
她不禁感概,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穿配角,经历这般的人间苦楚。
她打听来张兰的住址,只见一间修整得不错的小平房,墙上挂着许多干辣椒,门口一口大井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