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屋内传来杂乱的声音,李文文赶忙推开门。
张兰被几个小厮架住,最是漂亮的一头乌发散乱,狠狠地盯着面前的华服女子。
那女子身材早已发福,虽是衣服华美妆容精致,但也能看得出不年轻了,大约三十多岁,她崩溃尖叫道:“张兰你个贱蹄子!你竟还敢与我夫君勾勾搭搭,我今日便撕了你这个狐狸精!”
第17章 真假千金文
张兰脸上连受几个巴掌,她嘴边流出一丝鲜血,哈哈哈大笑起来,“张冰,十年了,你的王郎时不时还会来找我,你就没想过为何?”
原来这位就是里长的真千金,张冰。真千金愣住,然后身体不住地发抖,张兰见状笑得更加猖狂,“你知道的,对不对?”
真千金怒不可遏,左右开弓,直到把张兰打到彻底瘫在地上,架都架不起来。胜利的是她,她却哭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你冒名顶替我,欺骗爹娘和夫君十几年,你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这一声哭喊震得李文文心间发颤,原来不管是女主还是女配,心中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他们都被这世间的苦楚缠得不能动弹。
“什么资格?”张兰擦去脸上的血迹,像一匹孤狼般骄傲,“这十年,是不是爹娘时常提到我?王郎是否也经常怀念与我两小无猜的日子,想我们的儿子?哈哈哈,你知道的,他们都后悔当日赶走我,所以你怕了!”
李文文不忍再看,默默敞开大门,欢迎街坊参观。
真千金眼看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时对她指指点点,她甚觉丢脸,也怕夫君和父母事后问起,匆忙带着几个小厮离开。
张兰抬眸瞧了李文文一眼,问:“看够了?看够了还不赶紧来帮我收拾东西?”
李文文一听要干活,那还得了,扭头就要溜走,张兰在后面喊道:“你不帮我,我如何煮面给你吃?”
馋虫作祟,李文文始终如一,一听吃的就什么也不顾了。
这一地凌乱,张兰被打得不轻,只能李文文自己收拾。虽说她在白马寺干得比这个还多,但她毕竟受过伤,还是有点累的。她打扫干净后,扶着腰坐下,疯狂吐槽:“小爷真是倒霉,救了你还要给你扫院子。”
张兰在自己脸上糊了两片膏药,看上去十分搞笑,她手撑着下巴,看着李文文,慢悠悠地说:“李现小郎君,你想说点什么?”
还有这种好事?
李文文瞬间心花怒放,“你还会做别的好吃的吗?”
张兰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
说罢,她起身到了灶台旁,做菜的功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李文文大开眼界,张兰好笑,“怎么,小郎君没看过别人做饭?”她不等李文文回答,继续说道:“你都看见了,我在这里是个不受欢迎的人。既然你已经打听到了我家,想必邻居也跟你说了不少我的事情。”
她端上一盘再普通不过的西红柿炒鸡蛋,李文文怕掉马,不肯对她的菜多做一句评价,谁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没有什么,可别说漏了嘴。
张兰掐着腰说:“白饭还没好,你要等一会儿,饿了的话就先吃菜吧。”
见李文文真的只吃不说话,张兰笑了,即便是刚被打得那么惨,她的笑声依旧那么爽朗,“小郎君,你刚才见到的,是我前夫的妻子,也是我的姐姐。不过,我早已被赶出家门了。”张兰说到这,眼神多有不屑,“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颠沛流离十几年才回到父母身边,回来后被我欺负得够呛,可惜缠斗两年,我还是没斗过她,爹娘只信她,不信我,把我赶走,夫君也给了我一纸休书,休了我娶了她。”
几十万字的宅斗就这样被她一笔带过,“但老天有眼啊,成亲十年,她也没能怀上个一儿半女,前夫又想起我的好了,想再娶我为小,给他生个孩子。”她哈哈笑起来,解气极了,“你知道吗,我那前夫,除了与我有过一个儿子外,几房妻妾愣是一个孩子没生出来,当真是报应不爽!”
李文文嚼着鸡蛋,分外奇怪,她好像没有见到她的孩子,“那……你的孩子呢?”
张兰冷笑,“两岁那年,被我那好姐姐害死了。”
李文文看着她眼中的恨意,便有些明白她为何宁肯受辱也要在这里停留了。
想必是要为那早夭的孩子报仇吧,如果是她自己,她也会这么做的。
“与你说这些,我心里舒服多了。第三次见面就说了这么多,你不会被我吓到吧?”
李文文摇摇头,她对她更多的是同情,自己光看男女主矫情就觉得够倒霉了,何况是她,经历那么多,还失去了一个孩子,哪个母亲能忍下杀子之仇?
“那你呢?小郎君,可以跟我说说你吗?为什么女扮男装?”
李文文一时语塞,战火燃到她这边了,太子和宋彩子那场戏才刚杀青,这边又要开始表演,她鬼扯,“小爷身上没什么故事,家道中落,为躲避债主才出此下策。”
合理,十分合理。
“听你说你很快就要走了,你要逃到哪里去?”张兰手指敲着桌面,感兴趣地问。
李文文皱眉,这女人好生八卦,又惯会带节奏,险些被她牵着鼻子走,“我欲往西域。你可还要继续寻你母亲?”
张兰笑容更加狡黠,像山上的狐狸成精了般,只不过是蓝毛的,“要寻是要寻,奈何没有什么线索,郎君说的良品铺子,我昨天刚刚问过一个从京城回来的考生,他说没听说过。”
米饭好了,李文文端着碗,发挥出极限速度,吃饱了心满意足道:“那我倒不知道了,我的确吃过,不过据我所知,那家老板身体很是不好,隔三差五便生病,生意也因此受到影响,那考生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你可要去京城看上一看,说不定便是你母亲故人。”
“哦?经常生病?那就和我之前的状况非常相似了……”张兰陷入沉思。
李文文拍拍肚子,看来,穿书人如果不能推动主线,就都会生病,这也应该就是穿书者需要遵守的这个世界的规则之一。
唉……看样子张兰对穿书所知也不多,不然也不会揪住自己问个底朝天。
李文文看天色将晚,告别张兰,她要赶在佛子给她送晚饭前回去。
晚饭时刻。
李文文艰难地啃着鸡蛋,光文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目光灼灼。
尽管她与光文已相处多时,但仍时不时会被他的脸帅到。此时帅哥盯着她吃饭,让她好不自在,这鸡蛋原本可以一口一个的,现在只能分成十小口吃,甚是不痛快。
她笑得十分谄媚,问他:“佛子今日怎的不上晚课?”
光文用佛珠打她的脑袋,她心领神会,依依不舍放下手中鸡蛋,眼眸低垂,“又要开小灶啊……”
她对经文一窍不通,就算是佛子这样的高僧手把手教,也依旧糊里糊涂,可佛子像是要打定心思教化她这只泼猴般,动不动就给她1v1补课,让她背大段经文,背完了还要说感想。
“‘念彼观音力,一切灾殃化为尘……’是指在遭遇不幸时,可心念佛语,寻求菩萨保佑……”
李文文越来越困,脑袋也越来越沉,她一个不小心,倒在了光文身上。
光文一时僵住,低头看去,见她就这样睡着了,小小的嘴儿红红的,令他心跳失律。
天气甚冷,怀里的躯体却是暖意洋洋……
光文警告自己不许再胡思乱想,就这样给她做靠,念起心经来。
李文文或是觉得寒冷,还要继续往人家怀里钻,蹭得他衣襟都敞开几分,光文猛地站起,导致李文文摔在地上。
瞧她喊痛,他又心疼,连忙扶起,出声责备:“你这猴崽,做什么也不注意。”
她不知他语中关心切切,只当是在骂她不好好学习,嘿嘿笑着,“佛子,那我就是笨嘛,学也学不好,我下次一定注意,注意。”
她吐吐舌头,哪料光文突然紧皱眉头,眸光更加深沉。
糟了!佛子生气了!她捡起经卷,又假装认真研读,看了一会,环视四周,哪还有佛子的身影?
“奇怪……”她摸不到头脑,放下完全是摆设的经书,“佛子最近怎么了……”
总是盯着她,有时盯得她都害怕,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其实她也不是背不过这些,毕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记忆能力是不会太差的,她故意不好好学,是因为她心知佛子未曾放弃渡她。
佛子对她的好,大概也是因此,不过是怕原主作天作地的性格放出去危害百姓罢了。
她叹息,佛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她要是个男人也就算了,一生奉佛也是个好归宿,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待这具身体发育成熟,她如何瞒得过智慧的佛子呢?
一个女人掉进和尚堆儿里,佛子又是那样的好看,保不齐会变成一本cp大乱炖的禁书。
坏人修行,最是无耻了。李文文想着,换了一身便利衣服,爬上枯树。
冷冷的天,一轮孤月暗淡无光,她趴在枝桠上,那轮月便变成了松松的脸,她不知他可曾想她,不知他是否又长了身高,也不知是否还会有机会再与他相见,那时他会变成和豆子一样的魁梧小头男孩吗?
作者有话要说:是不是只要是和尚就想收猴子为徒(不是
第18章 与君惜离别
“佛子近日甚是奇怪。”李文文咬着胡萝卜,这胡萝卜颜色鲜美口感丰富,那也堵不住她乱说话的嘴,“以前日日要我背书念经,这几天人影都见不到一下,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爷,您就别惦记佛子的事了,赶紧看看还有什么要拿的东西,马上就要启程了。”豆子收拾出几个大包裹,全部摊开在床上。
不知不觉,他们竟新买了这么多东西。
李文文看见那些粉的黄的的衣服就头疼。光文人很帅气,可惜品味实在不好,挑选衣服的眼光相当怪异,非要把她打扮成可爱的小女孩不可。
怕不是有什么怪癖……
她拦住豆子,“此行艰苦,还是轻装上阵为好,无须什么都带。挑些必用的带走,剩下的嘛……交给我来处理。”
她想起他们那辆小破马车,坐三个人已经足够拥挤,佛子也新买了许多汉地书籍,还是不给马车再增加负担了,怕脆弱的小车散了架。
李文文啃哧啃哧背着两大包裹,一路来到张兰家,敲敲门,将东西放在门口,喊道:“兰姐,我来了!”
张兰从厨房出来,笑着招呼她坐下,“来得正好,我刚烙了点饼子,你赶紧趁热吃。”
她连连摇手,“不用啦,我马上就要回去,我要继续赶路啦!”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张兰擦擦手,她今日发丝有些乱,不像平日梳理得那么整齐。她推推盘子,热呼呼的饼子冒着白白热气,散发出吸引人的阵阵香味,“先吃一张再走,不差这一会儿。”
李文文十分讶异,她一直以为张兰盼着自己走呢,自己天天蹭吃蹭喝的,吃就算了,还从不空手走,她有时都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点。
她也很是舍不得张兰做饭的手艺,奈何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边吃边说道:“门口是我给你拿的冬装和一些物件,你能用就用,不能用的扔掉就行,我走了,带不走这么多东西。”
她听张兰没有回应,便停下筷子,走到张兰身边去,发现这个大姐竟然在悄悄抹泪,她慌了神,“你、你怎的哭了?”
“没事。”张兰脱掉围裙,坐在床上,“只是你一走,再也没有人会吃我做的饭了。”
“你这是什么话,摊子那么多食客,个个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
张兰苦笑,眼角细细的纹路变得明显,她说:“只有你能吃到我家里的味道。”
不,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家乡的味道。
李文文在心里对她说抱歉,对不起,我最后都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也来自种花家,我知道安徽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省份。
以及,正宗安徽板面的厨子一般都不是安徽人,就像重庆鸡公煲并不是重庆的。
只是,她还要继续走下去,找到更多的穿书人,寻找回家的路。
“我答应你,如果我做完了自己的事情,就回来找你。”到时,她会把回家的方法告诉张兰,也带她脱离这里的一切。如果找不到,她可能就会在某个地方养老吧。
张兰仰起脸,微微笑着,可她的神情有伪装不了的失落,“嗯,记得回来找我,顺便,如果碰到了知道安徽所在的人,把我的地址告诉他,我等你们。”
我等你们。
李文文的心怦怦直跳,她不知张兰是否看穿她的身份,但是……对不起……
离别时,她抱着一包饼子,那饼尚未凉透,她回头,看见那抹蓝色一直倚在门口,一动不动。
李文文突然有些难过。
她这一路走来,不断面临分别,有些甚至没能说上一句再见。
她回过头,决定不再看,如果她能找到回家的方法,那么大家就都能有更好更熟悉的生活,远比现在短暂的相聚要有价值的多。
“文文。”
她回过神,看到光文不知何时等在路上,他身后是那辆叙利亚风的马车。
“文文,”光文又在唤她,但这次他非常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无事,以后我们再来此处传经。”
李文文没敢搭话。
佛子总要渡我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他们此行将要去往太行山西,山多路险,河流湍急,好在太行山西有许多信众,寺庙很多,每晚都有可以歇脚的地方,不必马不停蹄地赶路,睡在马车上。
李文文早在现代就听说壶口瀑布是黄河最大的瀑布,风景十分壮丽,反正也会路过,她就央着光文带她去看看。
谁能想到现代社会一死宅,竟然穿越到小说中旅游华夏。
离谱,十分离谱。
他们快马连行一百里地,停在一座山脚下,把马车交给一家客栈看管。
“佛子,你怎会知道这么多隐蔽的寺庙?”李文文背着行李,她被上山的路要折磨疯了。这里的山比京城的白山还难爬,白山好歹有修好的青石阶,虽然山高,但路好走;这座山虽然不高,但只能脚踩一块块野生石头慢慢向上,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她就累了,想毁灭了。
一直跟在光文身边的武僧名叫无沙,他解释道:“佛子早年便随阿里那法师出入汉地,这些寺庙都是法师到此后讲经布道,所收的弟子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