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撤得干干净净,李文文幽幽转醒时,只见到豆子和周管家,她强撑起身,“太子殿下呢?人呢?”
豆子扑通一声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爷,您刚才吓死豆子了!您那样顶撞太子,小的真的以为命要丢了!还好太子爷并无计较,还说明天会让太医来为您治病。爷,您曾对豆子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您可不要再为静娘娘再失魂了!”
李文文彷佛力气被抽干,完了,全完了,太子的下限又被她刷低了……
“周管家,你即刻便上山去接松松下山;豆子,你去,去给我送信给太子……”
“爷,不可啊——”豆子恳求道,“小的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此处守着您,您若有个好歹,小的也不活了!”
听豆子这样说,李文文只好先放下一切,望着窗外明月失神。
今天,长夜难眠。
周管家连夜上山,抱着还没睡醒的松松匆忙下山,走到街口,发现家中方向火光冲天,他赶忙加快脚步,却见他守了三年的院子,已被火舌包围。
“文哥哥——”
松松撕心裂肺地哭喊,回应他的只有烧焦的房屋倒塌之声。
次日,京城府尹查明,因院子失火死者一人,死者身穿李世子的华服,死前手里紧紧握着一串蜜蜡所制的佛珠,松松哭着辨认,那是佛子所赠。
硕亲王府挂上了白丧,府内一片寂静。
街坊都道,这宅子甚是古怪,连续烧死两任屋主,自此再无人问津。
第14章 剧情跑偏中
“吁——”
破败的寺庙前,一辆旧马车停下,驾车的是个和尚,引来几个香客侧目。
他的僧服和当地百姓熟知的灰色不同,乃是深棕色。僧人拴好马,掀开车帘,对里面的人说:“佛子,到黄河北了,我们暂且休息一下。”
佛子正是回京路上遭遇阻击的光文,他的僧袍有几处破裂,隐隐还能看到胸前有一滩发暗的血迹。
驾车的僧人复又上了车,从车上背下一个全身黑衣的矮小男子,随后又跟着下来一个健壮的下人模样的男人,一行四人被扫地僧迎了进去。
黑衣男子一直在沉睡,右胸似是受了伤,伤口处被简单地处理过伤口。
光文眼神复杂,用沾了清水的帕子将他的脸擦干净,这才使他秀气的五官展露出来,这比女人还女人的人,不是死里逃生的李文文又是谁。
健壮男子一下跪在地上,给光文磕了几个响头,泪流满面,“佛子,感谢您大恩大德,救了我家主子……”
是豆子。
豆子想起前夜的刺杀,仍是心惊肉跳。
那夜,太子刚走后没多久,院里便来了一个黑衣人,直奔李文文的厢房。
当时诺大的院子只剩下他和主子二人,他又没多少功夫,只能拿着屋子里的东西左右抵挡,可黑衣人的目标压根不是他,他眼睁睁地看着昏迷的主子被黑衣人刺了一刀,在他绝望地准备以命相博时,佛子突然出现,制服了黑衣人。
他也不是笨蛋,在王府生活了十几年,还能不知道黑衣人所用的武器是王爷近卫专用?佛子本想就此带他们离开,但他做了一个近乎残忍的决定——让黑衣人换上主子的衣服,然后放了一把大火,将院子烧了个干净。
熊熊烈火在身后燃烧,豆子背着李文文,跟随佛子进入一片山林,走到天都亮了,终于找到了接应他们的马车,驾车离开。
他活到这么大,一只鸡都没杀过,而就在前天,他杀了人……
光文想要扶起他,但豆子久跪不起,默默哭泣。他知是豆子为一条人命自责,安慰道:“世上所有,皆有命数,那样的情况,怪不得你。我会为他超度,你若心有愧疚,便随我来。”
豆子呆呆的,随着佛子来到佛堂,跪在威严大佛前,忏悔自己的罪行。
小庙的主持赶到,见到传说中的光文,激动不已,询问佛子会在此地停留多久。
光文思忖二三,“大约一天,晚上再出发。我会安排时间,为尔讲经。”
处在深山的小庙,只有附近村民的香火,他们一辈子都难以见到光文这样的高僧,更何况佛子还愿意讲经,主持连忙叫来值夜的弟子,吩咐白天的事宜。
李文文伤不至要害,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直到离开小庙,都没有醒来。豆子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直问光文还要不要再找个大夫看看,但他们仍未离开危险区域,光文拒绝了。
马车摇摇晃晃,令人头晕。
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要她不要死。
李文文缓缓睁开眼,眼球转了转,看到了心急如焚的豆子,还有平静望着她的光文。
“佛子……豆子……”她的身体好疼,好热,嗓子也干,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床上躺了半年那么虚弱,她看看自己的衣服,“这是哪儿?我怎么穿成这样?”
“爷!”豆子扑在她身上,呜咽着,“太子离开后,我们遭遇了暗杀……是佛子救了我们……”他将其中原委一概省去,他不想让主子知道自己杀了人。
李文文恍然大悟,哦……太子表面上原谅了我,紧接着又派人灭口,倒是符合小说中的性格。
原来不光宋彩子是两面派,太子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亏她之前还以为主角人设都大变了。
她并无多想,这是小说中李世子的命运,她只关心,现下她没死,那算不算完成主线呀?如果完成了,她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回到现代呢?她好想家啊……
“爷,你睡了三天三夜,豆子还以为……还以为……”
豆子这几日都在照顾李文文,蓬头垢面的,李文文扯着嘴笑了笑,“你的样子,好好玩啊,这不是醒了嘛,不要怕啦,听话。”
她受了伤,坐不起来,便躺着看向光文,问道:“佛子,我们现在去往何处?”
光文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下,连夜奔波,他的胡须都长了一些,看起来很是沧桑,之前的僧服早就被换下,李文文没有看到那吓人的斑斑血迹,自然也就不知道她之前经历了什么凶险。
“回金禅寺。”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李文文瑟缩了下,豆子脱下厚实外衣,给她盖上,他见主子并无伤感,放心了不少,强打起精神来,与李文文诉说一路上的风景。
他一生都没出过京城,最远不过到京郊,路上所见无不新鲜,看一条清澈的小溪都能新鲜半天。
李文文捂嘴偷笑,这小豆子,以为她是原主呢,她可是现代人,虽然她本身是个宅女,没出门旅游过,可手机上什么看不到,不要说黄河了,她连月球都看过呢。
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己打脸了。
他们停在一处河流边整顿休息,通过掀开的布帘,她看到豆子不畏河水冰冷也要下去撒欢,她羡慕了。
豆子从河里抓出一条小鱼,用佛子的木钵乘住,端给李文文看,“主子,怎么样,可爱吧?”
她和小鱼大眼瞪小眼,谁也没看出谁可爱来,倒是豆子圆圆的脸盘子挂着几滴汗珠,灵动的表情让她觉得很可爱。
“豆子,既已不回京城,你便不要叫我主子了吧。”她没有细问,但也知道,在世人眼中李世子已死,她要换个名字,“以后,我就叫李现,你叫我现哥,怎么样?”
她心中狂笑,对不起了李现,大概你也没想过你的名字会被一个穿书人盗用吧?
豆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哥……”*(为行文方便,以后还会叫女主李文文,但别人会称呼她为现,此处向众老婆粉致歉,并向路人安利李现的《河神》)
噗。
李文文忍不住大笑,扯动了伤口,边笑边疼,光文看着车上胡闹的主仆俩,脸上也浮现一丝笑意。
快要入冬了,树叶铺了满地,脚踏在地上咯吱咯吱响,他捡起最为普通的一片叶子,那叶子上却出现李文文的笑脸,她的眼睛亮亮的,酒窝小小的,光文忍不住抚摸那片叶。
过了几天,李文文身体已无大碍,只是行动还稍有不便,她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东走走西走走,和豆子漫山遍野疯玩。
她已换上了平头百姓的衣服,她觉得,这才符合她社畜的身份,李世子之前的华服虽然美丽舒适,但总有一种披着别人的皮的感觉,从现在起,她要作为李现好好的活下去,即便不能再回到现代,她也要对得起自己的生命。
她与豆子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猛地想起树爷爷,她扭头戳戳豆子的肩膀,问:“豆子,咱的家业,都给了谁?”
好多好多的小钱钱啊!
“现哥,出来得太急了,没来得及处理,周管家应该知道怎么做。再说了,松松一个小沙弥,有有孟大师照料,料也不会有什么事。”
一片叶子落在她的腿上,她捧起来有些可惜地欣赏,是啊,松松会好好的,她和豆子也会好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她只希望松松年幼不记事,快快忘记她这个文哥哥吧。
脱离硕亲王府,李文文才发现古代生活很是艰苦。光文是僧人,坚守过午不食的原则,她和豆子也不好杀生去猎寻美味,每晚只能啃中午省下的馒头。
“好想吃肉……肉!”李文文大喊,她想肉想得发疯,看什么都是红烧肉的形状,只能恨恨将馒头当肉吃。
光文瞧她猛啃馒头的样子,不禁失笑,“西域僧人可食肉,但现在仍处汉地,要遵守汉地的习惯。”
李文文嘴里含着白面馒头,瞬间觉得光文像是真正的佛陀一样,照亮了她吃素的黑暗生活。
当天下午,李文文带着豆子溜出寺庙,在街上闻着味寻找吃食。
豆子战战兢兢,“现哥,这样真的好吗?”
“佛子说了,西域可以吃肉,我们不过是把过程稍稍提前了那么一点点!”她理直气壮,像只小狗般,在每个摊子前都馋得流口水,但是不行!好不容易溜出来,她要找一家最香的店吃!
街道还算繁华,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个牛肉面的小摊引起了她的注意。
几张小桌,几个板凳,利落的老板娘乘出一碗面,香喷喷的味道让李文文失了神。小摊的锅子旁斜插着一个招牌,上面写着“正宗安徽板面”。
这个世界是由作者创造的,自然会出现一些现代的东西,李文文毫不意外,走到小摊坐了下来,豪放地喊道:“老板娘,给我来两碗牛肉板面,一碗加辣一碗不加!”
老板娘手脚麻利,两碗面很快就呈在他们面前。
李文文小嘴大张,别说,还真跟现代的一样,她嘶溜一吸,嗯,就是这个味儿!
她咧着嘴,夸奖说:“老板娘,你的面很正宗啊!跟我家乡的一个味儿。”
豆子一听,纳闷了,“现哥,咱们京城哪有这种东西?”
她笑而不语,老板娘倒是对他们的对话感了兴趣,择小板凳坐下。她的头发梳成花苞盘在头顶,颇像现代流行的丸子头,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小姑娘,你家乡也有安徽板面?”
李文文惊得停了筷子,这,她,掉马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进入到主线了,激动搓手手(是的,才进入主线,之前的都不算
第15章 马甲掉落中
李文文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声音说:“小姑娘?哪里有小姑娘,你指谁?”
老板娘哈哈大笑起来,眼波流转间风情十足,李文文瞥眼瞧见她安徽板面的牌子,心中隐隐感到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偷偷跑了出来?”
她把脸凑近,想看看是男是女,李文文不自然地站起身,豆子赶忙挡在她身前,大声呵斥道:“休要对我家公子无礼!”
“开个玩笑罢了,原来是个还没长大的小郎君。”老板娘手撑桌子站了起来,“是我失礼了,这两碗面,当我请你们的,觉得好吃的话,下次再来。”
李文文想离开,但是面太香了,她硬着头皮重新坐下,呼噜呼噜飞速吃完,拉着豆子跑路了。
好丢脸……他们隐入一个阴暗的胡同,李文文还在回想刚才那女子所为。是她大意了,她总觉得从没人看穿过原主的皮囊,便认为别人都不会。
但她忽略了,之前之所以无人怀疑,是因为她身份特殊,谁也不会想到硕亲王胆子大到敢欺君瞒上。
她心事重重,回寺后一句话也没说。
佛子听闻豆子叙说今日之事,嘴角微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文文气恼极了,踮着脚捂住豆子的嘴,她今日还不够丢人?女扮男装被他人扒了个现行,还好豆子和佛子什么都不知道,她的马甲要是碎了,佛子怕是第一个不容她。
光文眼带微笑,说出让她惊掉下巴的话:“你这样容易被人认出身份,不若扮成女子,行走方便些。”
李文文闹个脸红,死鸭子嘴硬,“小爷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要男扮女装!”
豆子捂着脸,狂奔而去,留下长长的回音:“我什么也没听到哈哈哈——”
她又蹭过去,贴着光文,可怜巴巴恳求,“佛子……我不要扮女人……”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是在撒娇,她声音又软又甜,光文霎时脸红透,她才察觉到两人距离过近,扭扭捏捏地撤回几步。
一只飞过的小胖鸟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又跑去追鸟玩了。
没办法,这里啥也没有,彷佛回到物质贫瘠的孩童时代,那时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更没有网络,她数蚂蚁都高兴。
光文见她身体敏捷,蹦来蹦去,似是什么苦都不放在心里,默默把给她买的烧鸡放在石桌上。
第二日,李文文四处都找不到自己的衣服,急得满屋乱串,“豆子,爷的衣服呢?”
豆子憋得满脸通红,充满恶作剧意味地向桌上努了努嘴。
李文文顺着方向看去,却见一身粉嫩嫩的女装摆在那里,她跺跺脚,好啊,都想让小爷穿女装,看小爷穿上不闪瞎你们的眼!
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换上衣服出来,长发未挽,她眼睛瞪得溜圆,气鼓鼓道:“满意了吧!满意了吧!”后有带点哭腔,“都是你们逼我的!”
那身衣服也不知是谁所买,粉嫩罗裙盖在小棉袄下,脖领上带有一圈白色兔毛,原主这具身体别的不说,年轻又轻盈,配上这一身衣服,衬得李文文活像一只长毛粉兔。
“你还笑!看小爷抓到你不拧掉你的脑袋!”
她追着豆子满院子跑,不巧与闻声而来的光文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