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婶晕了过去,血就这样流了一地,粘在石碑上,把“神女心善,福泽恩惠”几个字染得血红血红。她的脸上也已经模糊一片,几乎看不出人样,抱着腿蜷缩在地上,像条死狗。
乡亲都尽了兴,把她扔在那里,一个个红着眼含笑结伴回家。
小乔心底的诡异感到了顶峰,石头一般压得她快要站不稳了。
她还愣在原地,才听见有人喊自己。
“小乔,你还在那干嘛?快回家吧!”
隔壁的张叔在喊她,小乔突然想起了什么,跟上了队伍问他:“张叔,方才起头要打死素婶的女人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她?”
“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小乔想指给张叔看,却发现那个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对!不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不是我们村里的人!”
她突然大叫起来,张叔只当她被吓坏了,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她的背,温柔道:“小乔别怕,回家睡一觉就忘了。”
小时候小乔常常坐在张叔肩膀上去够枣子吃,张叔是个很温柔的男人,见人总是一张笑脸,虽然并不是富裕人家,但不管谁出事都会出手帮一把,是村里有名的好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刚才一脚踹断了若婶的腿骨,如今还能面不改色的笑着安慰她别怕。
方才参与其中的还有素来热心肠的王哥,给阿婆送饭的秦姨,同她一起行医救人的小核桃……
她突然觉得恐惧,只觉得人们刚才的样子简直比魔鬼更可怕,而自己呢,自己居然也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这究竟是怎么了?真的是因为对于妖女和素婶的恨吗?还是因为别的?她想不通,头痛得要爆炸。
张叔还是慈眉善目的模样,轻声安慰她:“小乔,不要紧的。唉,大家都是被这妖女逼得啊!”
真的是妖女逼着大家变成这样吗?小乔有些迷茫,呆呆跟着张叔回了家。
小乔三岁时就没了爹娘,靠着奶奶养大,从小吃百家饭,村子里的人都对她很好,小乔总想着要报答乡亲。
几年前奶奶去世了,她就出村去和人学医,七天前才回来,想着终于可以造福大家,却发现村子成了这样。
家里空荡荡的,小乔打了水准备洗把脸睡觉算了。
清水倒进了木盆里,倒影出一张秀气的脸,五官小巧精致,额角飞上一道疤,这是小时候从枣树上摔下来留下的。
她皱了皱眉头:这张脸?
正是那个起头女人的脸!
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会是这张脸?
如果那个人才是小乔,那我是谁?
她的怒火无端升起,端起木盆狠狠把水泼出去,又打了一盆水去照。
还是那张带着疤的脸!这不是她的脸!她脑子里闪过一张娇俏的脸,杏眼澄澈俏生生地望得她头痛欲裂!
这是我吗?
她像发疯的野兽闯入张叔家,张叔和张婶正在屋里说话,被小乔吓了一跳。
小乔拽住张叔的领子问他:“张叔!我是谁!你仔细看我这张脸!我是谁!”
张婶被吓得不轻,颤抖着过来扒她快要捏碎张叔的手,没有扒开,又锤她,破口大骂道:“小乔!你放开你张叔!你方才在神殿喊大伙杀了素婶不够,还要来杀你张叔吗?”
小乔被张婶的话惊住了,手上松了力气,张叔立刻躲了过去,拍着胸膛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我喊人杀了素婶?”
张叔已经缓了气,惊恐地看着她说:“你刚才问我起头的女人是谁?是你啊!”
小乔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光一样,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是我?”
“是你!你七天前从外地回了村,村子的庄稼走兽家禽全死了,是你告诉我们这些都是妖女的诅咒!”
“是我?是我回来之后,大伙儿才开始染病的?”
她眼神迷茫,渐渐地想起了全部。
没有什么妖女的诅咒,也没有恶魔,都是可笑的遮掩。她出村后学会赌博,输得倾家荡产,流落在城中的乞丐区,染了疫病,从胸口开始溃烂,过不了几天就会蔓延全身。她不想死,又听闻村子里产玉石,虽然已经不再下雨,但村民家里一定还有不少钱财,如果,如果她可以把整个村子的钱都拿到手,那一定可以去请最好的医师治病!一点瘟疫对于仙门医师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她回到村里,将沾染疫病的乞丐的衣服丢进村头的水源和河里,很快花草庄稼枯萎了,接着是家禽走兽,最后就是这些村民!
为了博取信任,掩盖真相,她告诉村子的人她是外出学医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个所谓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