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自家酿的酒被夸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仙瑶似是欣喜的。欣喜之余,她又有些怔愣:“你没有别的什么想问我吗?”
姜玖琢轻轻摇摇头:“心事之所以是心事,便是不容轻易戳破的。”
“如果有一日说了出来,”她低下头,又极小声道,“一定要是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仙瑶好像听出了什么:“那你的心事,有人诉说了吗?”
姜玖琢捏着碗的手指有点木,想起陆析钰曾问她为何装哑。
良久,她道:“我……还在想怎么和他说。”
仙瑶并不知姜玖琢说的他是谁,只抬起手中的酒安慰般示意,“后日哥哥生辰,我们一起过。”
姜玖琢心不在焉地勾勾嘴角,对仙瑶点点头。
可那笑里仍是含着点孤单,踌躇了一会儿,她将端着的药碗交到了仙瑶手上:“仙瑶,你能不能帮我送一下?”
仙瑶惊讶道:“你不回去吗?”
姜玖琢用手扇扇风,像平日一样藏起情绪:“有点热,我去外面吹会儿风。”
***
仙瑶敲开陆析钰屋门的时候,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
看到门外的人,陆析钰拉过外衣披上,目光越过仙瑶在她身后寻了一圈:“阿琢呢?”
仙瑶把药递上:“她方才一个人出去了,让我把药带给你,陆公子趁热喝吧。”
“一个人出去了?”陆析钰接过药,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你们聊了什么?”
仙瑶也不知是哪里有不妥,想了想道:“也没聊什么啊……就聊了我父母的事,然后她叮嘱我一定看着你把药喝完就出去……”
未等她话说完,陆析钰一口闷了碗里的药,把空碗塞还给仙瑶便错身往外走。
仙瑶猜出陆析钰是要去找姜玖琢,出声提醒:“我之前问她要不要人陪时,你夫人说她没事,就只是想吹吹风。”
“她有事,”飘荡的衣角随风扬起,陆析钰单手拢住外套,头也没有回,“她惯会把难过全部一个人藏起来。”
***
空空无人的屋顶上,叮咣一声,酒罐在瓦片上滚了滚。
姜玖琢从怀里摸出一个小杯子,把空酒罐子扔得远了点,拿起另一个酒罐给自己倒了一杯。
辛辣迅速占据口腔,她咧了咧嘴,上瘾似的又灌了一杯,却没能浇灭心里烦闷的情绪。
她的心事吗?
她该怎么告诉陆析钰,她装哑就是因为她的爹娘,也是因为懦弱的自己。
在遇到陆析钰前,她用硬壳把自己武装起来,从没人能撬开。她装成哑巴逃避着不敢接触的一切,所有的悲伤、愤怒、难受……只要她不说话,便不会有人发现。
好像只要做那个把情绪都隐藏起来的人,就能变得强大、变得自如。
她从未像这些日子这样,这么害怕被一个人知道她装哑的原因。怕他知道了,就会对她失望。
“嘎吱——”
姜玖琢吓了一跳,转过身去,一把木梯子靠在了房檐边。
紧接着,是熟悉的声音:“阿琢,你可真会挑地方。”
她看着陆析钰爬上来,急忙把稳梯子:“你怎么来了!”
“我娘子不见了,可不得出来找。”他爬到上面,没皮没脸地伸出手,“阿琢,扶梯子做什么,扶我。”
姜玖琢手忙脚乱的,想骂他油腔滑调,又怕他危险,最后话还没说,手先握紧了。
陆析钰深深看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在屋顶坐好:“可让我一顿好找。”
姜玖琢偏过头悄悄呼了两口酒气:“我很快就回去的。”
可酒气哪那么容易散,即便散了,还有一屋顶的酒罐子。他扫了一眼屋顶,盯着她红扑扑的脸:“喝酒了?”
姜玖琢知道遮掩不过去,索性点头承认。
陆析钰看她半晌,挑了个半满的酒罐子,才举起手,就被她拦下:“你不能喝。”
他笑了声:“只许州官放火?”
姜玖琢挪开眼:“你不是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