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质问的语气:“是你把我们迷晕了锁进来的?张阿公他们呢?”
陆析钰越走越近,一脸无辜:“迷晕你们的可不是我,陆某是看在张阿公迷晕了你们,怕你们有危险才好心把你们锁住的。”
仙朗自不会信陆析钰这冠冕堂皇的话。
他随着陆析钰逼近的步子一点点往角落退去,余光瞟到了自己放在角落的剑——在小佛城守了这么多年城,他从来没用过的剑。
陆析钰注意到仙朗的目光,亦掀眼淡漠地拂过那把剑。
随后他停在桌子边没再往前走,就着那张没被放进去的椅子万分优雅地坐了下来。
陆析钰习惯性地想整理摆缘,换下那身麻布衣服后他甚是满意,随意地勾了勾嘴角,看向仙氏兄妹:“何必这么拘束,坐下聊也未尝不可。”
仙朗依旧站在离陆析钰几步远的地方,死死盯着陆析钰。
陆析钰托住下巴,笑着思考了一下:“别紧张,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从我进城的第一天起就觉得二位不对劲了。”
仙朗脸色又沉了一分,浓眉下的眼中写满了警戒:“你在说什么。”
陆析钰睃着仙朗被晒得黝黑的皮肤,自顾自说道,“你们两个的确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只是仙朗公子觉得小佛城最重要的是什么?”
仙朗眉头皱得更紧,没有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
陆析钰坐直身子,一字一句道:“是城门啊,小殿下、小公主。”
听到这个称谓,仙瑶纤细的身子一颤,双手捂住了嘴,露出的那双眼睛里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慌。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极有教养地抑制住了自己惊呼出声。
这是只有小佛城的老人心照不宣的事。
小佛城的人从来最担心有外人进入,守城这个差事看似是最苦最累的,但实际上却是最重要的,掌握一城命脉的不是任慈、不是师爷、更不是张泰,而是守城之人,守城——才是权力至高无上的象征。
陆析钰看向仙瑶:“仙瑶姑娘与阿琢说你们的父亲早就死了,而你们的父亲就是当年被张大人带出来的梁元太子,对吗?”
“至于这仙朗公子这看似不起眼的生辰宴,其实仿的却是皇家礼制,办宴、同庆、题词、举杯。”陆析钰继续道。
“你全都知道了,”明明也是一国太子,仙朗面容严肃时却仍带着青涩,“你要将我们怎么样?”
“怎么样?”陆析钰忽然站起身,神色莫测地向前,“你们是梁元皇室的后人,如何能留得?”
一进一退,直到仙朗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
仙朗背着手,一边侧身保护住仙瑶,一边去摸靠在墙角的佩剑。
“陆公子……哥哥……”仙瑶唤道。
“别怕。”仙朗喉结滚动,握紧剑的手生生地疼,却没有放开的余地了。
一触即发,仿佛谁先松懈谁就会先死。
可下一刻,这个漫长的对峙随着陆析钰没来由的笑毫无预兆地结束了。
“算了。”他道。
仙朗和仙瑶互相对视一眼,不知现在是何种情况。
陆析钰目光再度划过那生了锈的剑柄,豁然转身将两人抛在了身后,只留下学子般虔诚的余音:“有人教我,人心柔软。”
……
再出门时,天边已微微泛白,这一夜,终于过去了。
门外,姜玖琢在屋檐下等他:“有人是谁?”
陆析钰偏头,定定地望着她:“就是有这么一个人。”
闻言,姜玖琢没再追问,反而低头笑了起来,额角的发垂在脸侧,鲜活灵动的小脸缀着两颗酒窝,微光下是陆析钰没见过的明快和稚气。
“阿琢,”他目光不移,宛如着迷不可自拔,“你会笑了。”
姜玖琢看着他,没有收起笑,伴着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道:“有人教我的。”
***
在小佛城的这几日,如同一场梦。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驶离小佛城,香灰与禅静都成了天边的幻境。
姜玖琢放下帘子收回向后的视线,侧头问陆析钰:“仙瑶他们,会怎么样?”
陆析钰斜靠在马车椅背上:“新上任的县令会按律禀报的,带着我的手书。”
姜玖琢不知道他写了什么,但大概就是他都安排好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