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娜一听很快就明白国王拒绝的理由了：“父亲大人，恕我无礼。您意思是陛下担心雷克托洛会借此来打破两国之间的平衡吗？”
亨利和玛丽对芬妮娜的发言同时感到意外。他们的女儿以前可不会关心国家的政治问题，没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这么一看，流放到格斐瑞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很好的历练。
玛丽用怜爱的目光看向芬妮娜，欣慰道：“芬妮娜，我的孩子，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这也能拿来夸赞？玛丽还真是……一个过于宠溺孩子的母亲。
亨利说：“雷克托洛已经独占魔石这个资源，如果再有天之圣者的辅助，到时它们无需借助菲普利斯也能攻占塔诺德维城。”
一旦亨利所说的成为事实，雷克托洛就是纳卡大陆内最大的国家。他们的野心要再大些的话，迟早也会攻占菲普利斯这个到处都是资源的富饶之地。
“陛下拒绝他们的话，不是也会影响到彼此的关系么？”现在菲雷两国又在计划侵略塔诺德维城，这时双方关系搞得太僵也不大好吧？
说到这里，亨利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所以陛下向杜鲁王子提议，希望他们能考虑与候爵千金缔结婚约。”
候爵家？芬妮娜顿时有些恍惚。为什么是候爵家？国王如果想显示自己拒绝后的歉意和对雷克托洛邦交的重视，即使不找王女也该公爵家……
对了，她虽说是公爵家的千金，可怎么说身上都还背负着“罪名”。让王族和一个背负罪责的人联姻，反显更加失礼。如此推理，最好的选择就只剩下候爵千金。国王果然是老狐狸，想得够周全。
除了有点不把她当人之外。
难怪玛丽会那么口不择言，也难怪亨利从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大好看。
“杜鲁王子是否同意？”
“对方定然会慎重考虑此事，不着急定论。他们会在菲普利斯待一段时间，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杜鲁王子先不说，奥法肯定不愿意考虑与伊丽丝之外的人缔结婚约。然而如此局势也不是奥法说了算。但芬妮娜又担心以奥法的个性，他绝不可能乖乖听话。毕竟，病娇的人物是很可怕的存在。
芬妮娜算是明白雷克托洛的来意了，但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的走向？还有杰拉德那边的事情也没有对策。芬妮娜的心情不见好转，反而更加沉重。
这沉重的心情持续了一晚，隔日就被登门拜访的杜鲁王子一行人弄得更加焦虑。杜鲁王子一行人到公爵家拜访，还指名要见她，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就是倒霉蛋。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作为贵族，公爵家的千金，她还不能失了待客礼仪，只能去跟他们见面。
亨利和玛丽虽说是公爵家的主人，可对方要见的是芬妮娜，他们也不能毫无礼数的跟在芬妮娜身边听他们说什么聊什么。
芬妮娜将会面地点安排在公爵家的庭院亭子里。庭院里的月季花在寒冷的冬天里也开得十分艳丽灿烂，散发出阵阵清香。亭子周围挂了防风的透明罩，爱莎正十分娴熟得为杜鲁，奥法以及芬妮娜倒热茶，上茶点。
杜鲁王子与芬妮娜刚见面就被芬妮娜惊艳到了，直到现在看她的目光都仍然带着无法忽视的惊喜和倾心。
倒是奥法仗着年纪小长得可爱，“童言无忌”般率先开口：“芬妮娜姐姐，久疏问候，你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奥法殿下您也是。不知两位殿下来找我有什么要事吗？”
杜鲁对芬妮娜虽然觉得很喜欢，但说到正事时还是收敛住了神思。他看了一眼爱莎，说道：“这件事有些难以启齿，可否请您的女仆退下再说？”
这么神秘？芬妮娜唤了一声：“爱莎。”
爱莎也很机灵，向几人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确定爱莎真的走了之后，奥法直率道：“芬妮娜姐姐，其实是我不小心知道了你和塔诺德维城的魔物有联系。”
芬妮娜闻言心脏猛得一突，一双美目瞪得圆溜溜的：“您在说什么？”
“不必再隐瞒了，芬妮娜姐姐。”奥法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又单纯：“我看到那个哥哥会黑暗魔法，他应该就是塔诺德维城的国王吧？您怎么会和那么危险的魔物在一起？”
他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在那个时候，那种情况之下……除非那些人就是他安排的！芬妮娜想到这里时，目光不经意与奥法的视线对上了。奥法歪着头，眯起眼睛朝她笑得十分灿烂，而芬妮娜全身却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
绝对是这个外表纯善，内里一肚子坏水的奥法做的！然而就算芬妮娜认定之前的事是奥法所为，可无凭无证她又不能指认奥法。
她没有对方的罪证，对方不是也一样吗：“奥法殿下真会开玩笑。杜鲁殿下过于宠爱自己的弟弟了，这些话竟然会当真。”
杜鲁王子的脸色在听到“宠爱自己的弟弟”几个字时微不可闻察地变得凝固，却很快消失了。他微笑道：“我们这次拜访不是来质问芬妮娜小姐您的，而是希望与您缔结婚约。”
芬妮娜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热茶喷出口，但她控制住了这样的失态：“我可是听说您这次是为了与伊丽丝小姐缔结婚约而来。”
“关于这件事，我并没有退而求其次这种折/辱您的想法，芬妮娜小姐。”杜鲁望了望奥法一眼，奥法才眨着眼睛接口笑道：“兄长大人一开始的意向人选就是芬妮娜姐姐您。可父皇得知伊丽丝姐姐是天之圣者后，才希望兄长大人求娶伊丽丝小姐。”
她不会信从奥法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明知道她与塔诺德维城有关系时还会优先选择她的话，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是不安好心。
第61章 那个房间
说也奇怪，奥法并没有表现出他对伊丽丝的那种势在必得，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幸好芬妮娜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那么高傲以及说话不中听：“不管你们的初衷是什么，从结果来说我还是你们缔结婚约的备选方案之一。你们认为本小姐会同意吗？”
“芬妮娜小姐您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我们今日亲自来见你非常有诚意。您与魔物有联系的事情我们不会告诉别人，希望您也能展现出您的诚意。”
否则的话，就要把她与塔诺德维城有关系的事情广而告之不成？芬妮娜觉得好笑：“两位殿下没有证据，怎么能随便诬蔑人？”
“我才不会说谎！”奥法可怜巴巴的大呼：“您脖子上的项链就是证据。如果让首席法师查验的话就能确认我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奥法真是会精准打击到对方的痛点。项链绝对不能让杰拉德查验，否则只会让自身更加麻烦！
“好吧，退一万步来说，假如我和塔诺德维城的国王有关系，那你们认为是什么关系呢？我不可能会同意你们的要求。”
没有爱情的政治联姻对这些贵族而言似乎是再正常不过，又不得不去履行的义务。但对此时的芬妮娜来说，是件非常令人不愉悦的东西。何况是像他们这样把婚姻当作谈判筹码的做法，简直令人不愉快到极点。
“莫非你与那个魔物……”杜鲁王子十分意外的脱口而出，后面又意识到不该说那样的话，登时顿住了话语。
“芬妮娜姐姐不愿意和兄长大人缔结婚约吗？”
“恕我没有那样的福气。”
“不缔结婚约的话，那能否一起合作？雷克托洛真的十分需要芬妮娜姐姐您的能力。”
“奥法殿下，我之前也说过我并没有改变雷克托洛的能力。”
“不试一试的话，您怎么知道不可能？这件事希望您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是的，芬妮娜小姐。合作的话对您来说也没有任何坏处。这件事您可以再考虑几天，不用急着给我们答案。”
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强硬，但是他们给的选项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不与他们合作的话，她和凯勒斯有联系这件事就会暴露，她就会有性命危险。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她和凯勒斯之间的关系，但他们只要把话说出口，为了体现对他们这些贵宾的重视，杰拉德也会同意来查验她的项链。况且杰拉德要是知道她闯入过那个秘密的房间，会更加想要查验她的真伪。
为了避免那样的状况她可以选择把项链藏起来。可一旦她把项链摘下来的话就间接证明了他们说的话是真实的，到时不用查验众人都会认定她跟凯勒斯有关系。还有另外一点，万一她把项链摘掉而又遇到自身无法避开的危险，就又少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
在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时，她可没自信能平安度过。救命的保障当然是多多益善。
在杜鲁王子他们离开前，芬妮娜抓住了与奥法独处的片刻时间。她问奥法：“奥法殿下，您明明那么喜欢伊丽丝，为什么又帮你兄长向陛下请求缔结婚约。”
“你在说什么呀，芬妮娜姐姐？我不仅喜欢伊丽丝姐姐，也很喜欢你呀。”
“……奥法殿下，其实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可爱。”
看来芬妮娜已经意识到之前刺杀她的人是他了。奥法想到原因之后果然换了副脸面：“因为我知道菲普利斯的国王大人肯定会拒绝这个请求。换作我拥有了天之圣者这个无可替代的存在，我也不愿意分享给将来可能成为敌人的对方。”
“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当然就是我们刚才说到的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如果能控制住你这个关键人物，不是相当于控制住塔诺德维城么？”
“那是建立在我与暗之国的国王有亲密关系的前提之上。”芬妮娜提醒道。
“我认为信息已经足够了。在我们所知道的历史上，没有任何人类踏进塔诺德维城还能活着出来，甚至得到魔物之主的帮助。你是唯一一个。”
是吗？她进入到塔诺德维城完全是阴差阳错的发展，谁会知道还能是史上第一人这种听来很厉害的名号。
“您认为的事实兴许只是你的主观意识在作祟而已。”
奥法朝她阴冷冷的笑了笑：“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一面，真相是什么在当时来说并不重要。”
这话从一个十五岁的小正太嘴里说出来有些过于成熟了，但芬妮娜却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
送走他们之后，芬妮娜缓了许久的神绪才去找亨利。与别国王族会面的内容，多多少少都应该向身为公爵家主人的亨利报告一声。这是她的权利也是义务。
亨利很关心他们会面谈及的内容，早早在书房等待芬妮娜的到来。芬妮娜到了之后向亨利打了个招呼便道：“父亲大人，杜鲁殿下希望与我……”
芬妮娜将大致的内容讲给亨利听，中间省略掉了与塔诺德维城和凯勒斯相关的一些信息。
亨利听完芬妮娜的报告，沉默了一会儿问她：“芬妮娜，你是什么想法？”
“父亲大人，这件事请恕我拒绝。被当作物品般推来推去让我觉得十分不悦，如果陛下坚持同意我与杜鲁殿下的婚事，我宁愿再回格斐瑞。”
抗拒到这个程度吗？亨利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选择，芬妮娜。”
芬妮娜瞧着亨利凝重又真诚的模样，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十分心虚心疼：“父亲大人，如果拒绝的话不好说，就由我来跟陛下开口。”
亨利摇了摇头：“傻孩子，陛下怎么可能会听你的话。这是身为公爵该做的事情，也是身为父亲该做的事情。”
芬妮娜心情变成有些低落：“父亲大人……”
“身为你的父亲，我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当作物品般踢来踢去。你好歹也是公爵千金，怎么能像是廉价商品般被人观赏？”
原来亨利也在生气，真是位慈父。芬妮娜刚才的不悦瞬时被治愈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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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妮娜这几日确实也在考虑要不要与奥法他们合作。思来想去她心里还是有一根刺。在她并没有真正危害到伊丽丝时，作为攻略对象的奥法就雇人杀她，要是她哪天不小心伤到伊丽丝，她还能好好活着吗？
正常人谁都不会毫无戒备的与想杀死自己的人迅速合作吧？
“芬妮娜，在想些什么？”
有温柔而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芬妮娜才恍然回过神来。她望向身旁的杰拉德，挤出一丝笑意说：“抱歉，杰拉德老师，我有些走神了。您刚才在说什么？”
前段时间杰拉德都在忙着伊丽丝的事情。现在伊丽丝已经搬进教会，后续的工作就会由教会接管，杰拉德也有空闲继续之前和芬妮娜的研究。
今天的天气很好，气温回归了一些，杰拉德请芬妮娜用她的属性魔法来改变另一片被拖加了一种魔法术式的土地。杰拉德说这个研究是想验证芬妮娜的魔法是否也能用于被魔法术式干扰的土壤。
研究进行的并不算顺利。芬妮娜的属性魔法对魔法术式的影响时有时无，捉不住其中的规律。
“我希望你能再对A点和D点两处地方施展魔法。”
“好的，我试试。”
芬妮娜刚照着杰拉德指定的地点施展完魔法，便听到杰拉德的话语从身后传来：“芬妮娜，你是否进了那个房间？”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芬妮娜整个人登时僵住了。
芬妮娜想过很多可能，最好的结果是杰拉德并没有发现她进过那个房间。但也想过杰拉德发现后会对她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杰拉德会如此单刀直入的问她，而且还是周围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时候。
芬妮娜告诉自己要镇定，要从容。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侧头看他：“那个房间您是指什么？”
“你是知道的，芬妮娜。我在我的术式里找到了一丝你的气息。”杰拉德仍然眯着眼睛微笑着，话语也十分温柔，仿佛他只是在陈述一件值得分享的事情般。
果然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我承认我确实知道。杰拉德老师，那些魔物到底是什么？”
杰拉德并没有芬妮娜想像中对这件事那么紧张和极力遮掩，而是很平静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就是魔物罢了。我们一直在研究如何让人类承受起超出自身魔力量而不会变异为魔物的方法。”
站在学术顶端的学者一般只有疯狂和冷静两种状态，绝对没有对自己说谎的可能。芬妮娜相信杰拉德这些话的真实性，却也觉得他只是对她说了其中一个原因而已：“那些魔物比我遇见的还要狂暴，我不觉得这是您说的那个原因所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