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别馆的会客室里，芬妮娜与凯勒斯相对坐着，爱莎和哈罗洛兹却互换着站在两人身后等候新的指示。
“凯勒斯大人，很抱歉。但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我并没有怪罪你。”凯勒斯坐在沙发，享受着爱莎为他泡好的热茶。他又跟着问哈罗洛兹：“哈罗洛兹，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一切都很顺利，主人。这里的人类很好相处，确实是成为中立地带最好的一个地方。”
“这都要归功芬妮娜在这里的功绩。”
“我没有您说的那么厉害。奥法殿下还待在城堡里，您怎么过来了？”不知道凯勒斯是认真还是在逗弄她，芬妮娜干脆转换了话题。
“他说杜鲁王子应该会在这两天来消息传来，如果没有变动的话，我要跟你一起去雷克托洛。”
“为什么？”
凯勒斯对芬妮娜这个问题感到意外。他放下茶杯说：“你之前不是担心你是我未婚妻一事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先去雷克托洛把你的任务完成，我们之后也要回菲普利斯一趟。作为未婚夫，我有义务陪你回去解释一切并正式拜访公爵和公爵夫人。”
“……”这有些突然啊，她还在头疼怎么让塔诺德维城和格斐瑞互通，凯勒斯已经连之后的事情都想好了？
魔王真好啊，就出一张嘴，只有她在辛苦劳动。
见芬妮娜思索，凯勒斯笑着问道：“在担心什么？”
芬妮娜摇摇头，皱眉说：“您认为菲普利斯会如何看待你和我的婚约？”
“嗯？”凯勒斯见芬妮娜难得凝重，也敛起一脸的柔情笑意：“有两个可能性。一是接受，二是不接受。接受的话一切都好说，关键在于不接受，查理王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陛下如果不接受的话，我会成为公爵家的耻辱。到时我一定会被判为与魔物勾结，破坏人类和平的罪大恶极之人，死刑对我来说是最轻的刑罚。但只要我死了，就能很好的警示他人。”
“我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查理王要是伤害你的话，我会不惜破坏协议，发动战争。”
芬妮娜被凯勒斯这句话吓到了。她瞪着眼睛看向凯勒斯，想对他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继续接下他的话茬：“陛下也会考虑到这个因素。如果陛下本来就有意要发动人类与魔物之间的战争，这将会他最乐见的发展。”
“前提是雷克托洛也愿意与他同一战线。缺少魔宝具的供应，单靠菲普利斯要对付塔诺德维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陛下还有伊丽丝这个天之圣者。天之圣者是魔王的克星，对凯勒斯大人您来说，她是个危险的存在。”
“现在的天之圣者还不成熟。想完全成为战力，仍然需要一段时间。”凯勒斯说道：“所以我想，查理王应该不会选择不接受。”
“或许陛下还在观察。我回来格斐瑞已经有段时间，这个消息应该已经传回菲普利斯才对。”
“光是这样猜测也无济于事，等雷克托洛那边传来消息，我们就先去菲普利斯好了。”
“您刚才不是说先去雷克托洛吗？”
凯勒斯反问：“这个次序很重要？”
“不，并不是很重要。”跟凯勒斯说逻辑，就像让不识字的人看小说那样过于强求了。跟凯勒斯这番话也让她对局势有了了解。他说得对，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回一趟菲普利斯。暂且不论国王怎么想她和凯勒斯的事情，她总得要跟亨利以及玛丽解释清楚。
奥法现在还被留下在城堡里作客，但他给出的消息并没有错，凯勒斯到白兔别馆找芬妮娜的第二天，杜鲁王子就派人来传信了。
信上说他们依旧希望芬妮娜作为外交官到雷克托洛作客，如果可以的话，也愿意凯勒斯陪同在她身边前往。
站在视野极好的那个阳台上，寒风吹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凯勒斯却不怕冷，笔直得站着，披散的长发在寒风中飘扬，非常俊美好看。芬妮娜站在他的身旁却感到有些冷，不时裹紧身上的外套。
凯勒斯见状，与她靠近了些，站到她前面替她挡下不少冷风的吹袭。他拿着信笑道：“雷克托洛很聪明，两边都不愿意得罪。”
“照信中所说，他们应该不会再与菲普利斯联合发动战争了。”
“从天之圣者出现在菲普利斯时起，雷克托洛就已经放弃了联手的打算。他们希望塔诺德维城能成为牵制三方平衡的其中一方，最好还能与我们建立邦交，将塔诺德维城纳入他们的领地。”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魔物只会听从凯勒斯大人您的命令。”
“当然也会听从王妃的命令。”凯勒斯向她揶揄一笑：“冰蝠他们也陆续离开城里，到格斐瑞来了，这里应该不需要再担心。”
“想想真不可思议。大家接受了哈罗洛兹之后，对其它魔物也没那么排斥了。我们所希望建立的中立地带已经开始有了雏形。”
“我相信纷争也不会少。剩下的事情可以交给爱莎和哈罗洛兹，相信他们可以处理好那些问题。等格斐瑞完全接受魔物的存在，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我很期待看到人类与魔物互相交易，相谈甚欢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我们还有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凯勒斯说完便牵起芬妮娜的手将她拉近到自己的怀里。芬妮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正想挣扎时又听到他说：“走吧，回菲普利斯。”
“等等，凯勒斯大人，还没跟爱莎他们说……”芬妮娜的话随着凯勒斯的魔法渐渐消失在半空之中。
芬妮娜又不禁反省自己。凯勒斯和她同样是个行动派，她怎么还没习惯凯勒斯的突然袭击？不，应该说很少有正常人能跟得上凯勒斯那样的节奏。她也只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啊，做什么都需要有个缓冲的时间。
瞬移的魔法虽然便利，但也不是说多远的距离都能一次性到达。凯勒斯需要持续使用几次才能到达距离遥远的菲普利斯。
而两人回到菲普利斯的地点，就在公爵府邸的后花院。突然出现的两道人影把正在后花院里忙碌的仆人吓到了。等看清楚是芬妮娜的时候，惊叫着跑去报告。
芬妮娜心里暗想她又不是鬼，用不着吓成那样吧？可一旁的凯勒斯却像回到自己的家里一样，完全没任何作为客人的自觉，已经开始在后花院散起步来。
走到开满鲜花的花圃时，他还赞叹了一句：“冬天还能开出这么灿烂的花朵，不愧是芬妮娜的家。”
芬妮娜当然不能光等仆人去通报而在后花院等着。她叫回凯勒斯，两个人一同前往亨利的书房。
巧的是今天亨利正好在家。仆从前脚刚跟他说芬妮娜回来了，芬妮娜后脚就带着凯勒斯来到房里问候。
当初从杰拉德那里听说芬妮娜与魔王是婚约者时亨利并没有完全相信，直到他想起芬妮娜说心上人时避而不谈的模样才不得不去尝试相信。
公爵千金竟然和魔王有婚约这件事如果传开了，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骚动。国王也以此作为考虑才将这件事暂时搁置，想等芬妮娜从雷克托洛回来再处理。可谁知她却没有去雷克托洛，而在格斐瑞待了一段日子，现在竟然还回来了。
但亨利最为关心的并非芬妮娜与凯勒斯的婚约是否存在，而是担心芬妮娜之前的伤势。见到芬妮娜，亨利表面虽然看起来很镇定，言语中却透露出无比的关切：“芬妮娜，见到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玛丽听说你被魔物袭击的事情一直担心得很。”
芬妮娜拉起裙摆向亨利施礼：“抱歉让父亲大人您担心了。”
亨利将目光落在她身后那位年轻俊美的男子身上：“这位是？”
“这位是塔诺德维城的国王陛下，凯勒斯。温狄雷大人。凯勒斯大人，这位是我的父亲，亨利。维克多公爵。”
凯勒斯。温狄雷？那位传说中的赤瞳魔王？对方长得十分年轻俊美，姿仪得体，还有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王族气质。他看见凯勒斯向他施礼，语气也非常平易近人，“初次见面，亨利公爵。”
即使对方是被人类所惧怕厌恶的暗之国国王，亨利也不得不站起身上前行礼，表示对他到来的敬重与欢迎：“温狄雷陛下亲自光临寒舍，是亨利的荣幸。”
凯勒斯笑道：“亨利公爵不必如此客气，我这次拜访是以芬妮娜的未婚夫身份前来。”
未婚夫的身份？亨利一脸复杂得望向芬妮娜，芬妮娜也只能回应亨利一脸的无可奈何。
“关于您和芬妮娜的婚约我从未听说过。”
第74章 认可
站着说话会显得亨利对凯勒斯的到来不够重视。对方怎么说也是一国之主，总要表示出尊敬。他命仆人安排茶点，请他入座。
三个人相继坐下，芬妮娜先开口：“这件事请容我解释。其实……”
凯勒斯打断芬妮娜的话：“还是我来说吧，芬妮娜。这事就从我与芬妮娜初次见面时说起来。”
凯勒斯将当初救下芬妮娜，并与芬妮娜达成改变塔诺德维城的交易；再到两人相处，并被格斐瑞的人们视为未婚夫妻；芬妮娜接受了他的定情信物等事件略略说明完，又加了一句：“本来想等和平协议重新签定之后再正式登门拜访，但没想到中间会发生这么多变故。”
亨利还在消化凯勒斯说的所有事，而玛丽也听说芬妮娜回来的事，立即找了过来。她才不管凯勒斯在不在，一把抱住芬妮娜：“我可怜的芬妮娜，见到你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母亲大人，让您担心了。”芬妮娜回抱住玛丽，满脸歉意。
亨利咳了几声示意玛丽有客人在场。玛丽才松开芬妮娜看向凯勒斯：“这位该不会就是那位魔王大人了吧？”
亨利点头，并为玛丽介绍凯勒斯。玛丽立即调整好自己的仪态向凯勒斯行礼：“让您见笑了，凯勒斯陛下。”
“初次见面，玛丽夫人。您真漂亮，看来芬妮娜完全继承了您的美貌。”
唉呀，没想到让人类厌恶害怕的魔王居然这么会说话，玛丽感到很意外。她也跟着坐下来，静听亨利接下来的话。
“虽然很唐突，但希望亨利公爵和玛丽夫人能同意我与芬妮娜的婚约。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她，希望两位能放心把她交给我。”
虽然眼前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才二十多岁，可实际年龄要比亨利和玛丽还大上几倍。而且还是暗之国的国王，要把自己的爱女交给这样的人，怎么想都该拒绝。
再者这也不是他们一家人的问题。
亨利问芬妮娜：“芬妮娜，你知道你与塔诺德维城的国王缔结婚约代表什么吗？”
芬妮娜点头：“我明白，父亲大人。”
“凯勒斯陛下也能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吗？”
“当然，我认为这并非是一件坏事。两国缔结婚约的话，对以后的相处也起到了良好的催化作用。我与芬妮娜都希望人类和魔物能和平相处。”
“请恕我直言，和魔物和平相处是强人所难的事情。”
“我理解你在担心什么。但只要缔结了婚约，那些失控的魔物都可以纳入塔诺德维城，由我亲自来处理。就算圣骑士团再厉害，面对失控的魔物也会有所牺牲。能减少牺牲，对人类和魔物而言都是件好事。”
“这是关乎国家之间的大事，光靠我们也无法决定。”
“当然，我今天是以芬妮娜的爱慕者前来，希望两位能祝福我与芬妮娜。”
“您是真的喜欢芬妮娜吗？没有抱着其它目的？”玛丽忽然问道。
“我以我的灵魂发誓。”
好肉麻啊！芬妮娜实在不习惯凯勒斯讲情话，已经脸红得忍不住想要逃离这里了。
“那么，能否让我们和芬妮娜单独说几句话？”
“没问题。”
“女仆长，麻烦你带凯勒斯陛下去四周逛逛。”亨利叫来女仆长，让她带凯勒斯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芬妮娜和亨利夫妻。
玛丽率先问道：“芬妮娜，我的孩子。那位魔王陛下与我们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真的愿意嫁给他吗？”
“我……”要是能拒绝的话，她早就拒绝了。
亨利接着问：“你是否考虑过你们的寿命不对等，身份也不对等，在人类的世界里也许没有人祝福你们的爱情。”
芬妮娜觉得两人还没到爱情那一步。但或许在亨利和玛丽的眼中已经正式到他们跟前说明，确实是到了那个地步也说不定。
她对凯勒斯是不是存在爱情这件事先不去考虑。如果因为在意别人的看法而违背自己的心意，那一定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她品尝过自由的快乐，不想因为他人的想法看法而去改变自己。
寿命不对等，身份不对等这种事情在知晓对方过去时就已经明白了。她能明白，凯勒斯又怎么会不明白。即便如此他还是做出了选择。
见芬妮娜不说话，亨利和玛丽互相看了一眼。同为女性，玛丽更能明白芬妮娜的思考逻辑。她叹了口气，轻声问芬妮娜：“之前你所说的心上人就是这位魔王大人吧？你是真的喜欢他吗？如果你认为他值得你交付，我和亨利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亨利也点头表示自己的立场：“我相信我们刚才说的考量你都考虑过，你只要遵照自己的心意便可。”
遵照自己的心意？芬妮娜抿唇，手不自觉握紧了脖子上的银月项坠：“谢谢你们，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其实不用芬妮娜明说出来，亨利和玛丽已经明白了解到芬妮娜的答案。从宏观上看，他们确实该考虑菲普利斯的公爵千金与塔诺德维城国王的婚约是否有利，他们的婚约对未来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从他们的私心来看，只要芬妮娜喜欢的话，哪怕对方不是贵族也可以接受。
当然，对方不是贵族的话，他们也不会那么轻易答应芬妮娜就是了。
目前看来，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对方不仅是贵族，还是国王。从身份上来看，与公爵家很对等。
不过与魔王的婚约，光靠公爵家还是没有办法做下决定。
与芬妮娜谈完话，亨利让人请凯勒斯到书房去。他对凯勒斯说：“我明白您的心意。只是这关乎到两个国家的问题，这个婚约还需要陛下的承认。”
“你放心，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明日就会正式去宫里面见查理王。”
“明日会不会太快了？”芬妮娜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还真如他所说，是个“性子急”人的呢！亨利和玛丽也会认为他过□□速，反而给人不诚恳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