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嗤笑,手里的奏折狠狠砸向苏绾,离她仅半指处险险落下。
\"全城隔离?救治?小姑娘,你说的倒是好听,也不看看眼下状况,撇开封城会有什么影响不说,你以为那疫区是随便谁都敢去的吗?!!!啊?!!!!!\"
他朝屏风后嘲讽道:“韩尚宫,你来看看,这就是你今年选出来的优秀人才,说话都不经大脑,朕看连头畜生都比她强。”
屏风后的人影闪动,来到前面,韩尚宫鲜有怒气地对苏绾斥责道:“下去!”
苏绾望了眼燕皇,他背手站在桌案后,没有任何表情,大概是对韩尚宫的话默许了。
她行过礼,躬身退下,无意之中却瞥见韩尚宫的腰带,似乎系反了,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二十五章 鼠疫2
苏绾回到冰露宫, 与萧烬商议了鼠疫一事。
“你怎么看,鄂州年年洪灾,也不见得出过鼠疫, 这次鼠疫来势凶猛, 又恰好在这个时间点上,你不觉得蹊跷么?”
萧烬笑道:“不出意外,是他的手笔,待我们去鄂州, 一探便知。”
苏绾蹙眉:“你现在这样的伤势, 动得了吗?”
萧烬在单淇的帮助下换了个躺的姿势,“他有张良计,孤有独木桥。”
苏绾眯起双眼, 这人心里又有了什么诡计?
“你要如何?”
萧烬起身书信一封递给苏绾,“你拿着这封信,去五象胡同, 找褚商赋,他看了自然会知晓接下来该怎么做。”
走之前, 他从怀里摸出一块玉腰牌,给苏绾细心系上。
*
苏绾照着萧烬告知的地址找了过去, 胡同里就一间四合院, 门上贴着封条。
萧烬没有给错地址吗?
她怀疑地张望四周, 正想转身去别的地方看看, 突然一个低沉的少年音在头顶响起, 大概是处于变声期,咬字就像吹唢呐。
“喂, 你就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太子派来的?”
苏绾抬头,少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 像只猴儿一样蹲在墙头,看得她心惊胆战,这熊孩子也不怕摔下来。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是?”她犹豫地问。
少年狡黠一笑,蹿下墙,精准降落在她的面前,笑道:“小姐姐,你的腰牌骗不了人。”
苏绾这才想起,萧烬给她戴上的白玉腰牌,中间镶嵌着一只银蝶,是萧烬母族的家徽。
难怪。
不等她多想,少年搂过她的腰肢就往上跃起,直落院内,才放开手,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对她作揖道:“在下褚大人的侍童,方才得罪了,还请小姐姐勿怪。”
苏绾刚扶起他,豪爽的嗓子震天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萧烬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会来求我,还犟,这不,小美人都送上门来咳咳咳!”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屋内出来,正嘲笑萧烬的口是心非,却在注意到苏绾腰间的腰牌时戛然而止,口水差点噎在喉头。
他注视着那块腰牌好一会儿,小声嗤道:“这小子居然也会有春天……”
苏绾话不多说,直接将信封掏出来给他,“信已送到,褚大人,我先告辞。”
“哎……”
褚商赋声音卡在嗓子里半天没缓过来,不敢置信。
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姑娘,居然就这样自己踹开大门出去了!!!
萧烬喜欢的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他回头问侍童:“我没看错吧,她戴的是银蝶玉牌???”
侍童迟疑地点了下头。
褚商赋觉得自己的三观被碾成了渣渣,不禁忧愁地扶额望天,萧烬这个家伙,以后少不了家暴了。
他打开信封,看过内容后,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对侍童吩咐道:“备马,立刻回鄂州,马上通知荆门商行,我们必须赶在王家之前到达!”
*
“哟,这不回来了?”
苏绾刚跨进偏殿,就听见聂美人的声音,再就是萧烬急切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被单淇搀扶着出来,见到她,赶紧站直身体,露出一副僵硬的笑。
聂美人啧啧感慨:“真是男大不留人,这才出去多久,就这幅猴急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前线战事吃紧呢。”
单淇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萧烬脸燥热得很,一把甩开他,摇摇晃晃就要倒下,苏绾见了赶紧上前扶住,萧烬正好以一个相当妖娆的姿势靠进苏绾的怀里。
软糯香甜,真舍不得放手!
萧烬沉浸在苏绾柔软的怀抱里,却瞥见她腰间的玉牌居然往左边挪动了三寸,瞬间俊脸拉得老长。
他直起身,盯住苏绾的眼睛,无声控诉。
苏绾疑惑,这又是怎么了?
不过依据她以往的经验,身受重伤的患者在恢复期经常会有情绪不稳定的情况出现,这很正常,所以她摸了摸萧烬的脑袋,就打算走开。
然而萧烬这次可没那么好打发,他的食指和拇指捏住苏绾的袖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盯得她更加莫名其妙,难不成这位太子殿下身份高贵,所以恢复期的反应也要比常人来得更猛烈些?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说罢,苏绾就要去拆纱布察看伤势。
不料萧烬居然躲开了,他拉住苏绾的腰带,声音听起来竟非常委屈:“你说过的。”
苏绾皱眉:“嗯?”
她说过什么?
萧烬坚持不懈:“你说过的,”他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她,“你说过的,全天下只嫁我。”
“嗯。”
苏绾点头,她确实这么说过,所以呢?
萧烬的大手下滑,握住那块银蝶玉牌,道:“你说过只嫁给我,所以为什么还让陌生人搂你的腰?”
苏绾瞪大眼睛,原来是在纠结这事儿啊,嘶不对!他、他是放大镜吗?!!!这也能看出来?!!!
萧烬仔细地将玉牌摆正,道:“下不为例。”
单淇呆滞地看着自家殿下一系列的骚操作,目瞪口呆。
一旁的聂美人从苏绾进来开始嘴角就没下来过,她对阿弄道:“去,把所有的床铺被褥什么的都整理一下,就留一个人的量就好。”
阿弄迅速收拾好所有的东西,跟在聂美人身后出去。
单淇慌忙拉住聂美人的裙角,“娘娘!娘娘!您都收走了,那我和殿下怎么办?搬去别的地方吗?”
聂美人停了下来,踢开单淇,又对阿弄道:“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碍事儿的在,阿弄,打包扛走。”
于是,阿弄左手扛一大包裹,右手扛一个扑腾的单淇,大步离开了偏殿。
聂美人特意给大门上了两道锁,拍拍门,兴奋道:“太子殿下,大恩不言谢,小两口珍稀时光啊!”
苏绾挑眉,心中暗笑,果然他还是那个他,再怎么掩饰也还是变不了,永远都不实诚,看来那日的匕首也不过是他下意识的掩饰而已。
她面上不动声色,纤细的手搭上萧烬的肩,“小两口?嗯?”
明显感觉到他抖了一下。
苏绾的手摸索至他的后背,手下的纱布湿漉漉的。
她差点笑出声来,口上和他说“下不为例”,结果自己紧张得浑身冒汗。
“殿下可否给臣一个解释?”
*
深夜,大内天牢外。
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塞给狱卒一锭银子,狱卒眺望四周后,让开了路,朝女子撇头示意。
“半柱香。”
女子躬身道:“多谢大人。”
天牢的门开了又合,一路顺着台阶往下,整个天牢内都充斥着一种阴森刺骨的寒凉。
女子裹紧了斗篷,快速来到关押萧弘的房前。
萧弘看见来人,欣喜地迎上来,“怎么样?”
女子答道:“殿下放心,孙大人已向陛下上奏,鄂州那边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只要陛下圣旨一下,殿下就能出去了。”
萧弘大笑:“不愧是我的爱妃!”
女子唯一露在外面的红唇勾起一抹魅人的笑意,“殿下果然好计策,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一道升值的东风了。”
萧弘负手而立,面朝高墙上的小窗,明亮的月色从窗户透进来,照亮了牢房。
他扒出墙上的一块砖石,从里面拿出一包药粉,递给女子,道:“知道该怎么用吧?”
女子迅速藏好,道:“自然。”
“不错,父皇这个老东西疑心重,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向来听风就是雨,只要孙大人他们联名上奏,也就意思意思,待本殿将功折罪,百姓还不是照样向着我,父皇也没有理由再留着那个畜生!”
女子附会道:“那就先恭喜殿下了,只要鄂州一事成功,殿下离皇位指日可待!”
萧弘听后猖狂大笑,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
苏绾刚躺下,就被站在床前死死盯着她的萧烬吓醒。
瞌睡一个又一个袭来,正要发作,奈何萧烬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床前,还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只好耐着性子问:
“大半夜的,殿下这是要作甚?”
“如你所见,就寝。”
还真是厚脸皮。
苏绾道:“殿下怕是忘了‘男女授受不亲’。”
萧烬理所当然道:“苏大人大概是忘了还有一句:‘八年修得共枕眠’,你说过要嫁我,而我也愿意娶你,你见过我的身子,我也与你有过肢体相亲,四舍五入也算是夫妻了,自然是要共枕眠。”
苏绾噎住:“你、你强词夺理!”
本以为受了伤的男人是没那么大力气的,然而事实证明男女之间确实存在力量悬殊这一说。
苏绾蹲□□也没顶住,萧烬就这么轻轻松松一推,她就被挪到里边去了。
萧烬相当自然地躺到苏绾身边,她刚出脚就被他双腿夹住,还被掰过去几寸脑袋。
看着萧烬的头挤占了大半枕头,她就来气,奈何脚被萧烬牵制住,双手还没动作就被他一个熊抱抠的死死的。
苏绾挣脱不得,越是挣扎,萧烬就越是抱得更紧,她的脸颊抵在炽热的胸膛上,结实的肌肉下,强劲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火热得仿佛下一秒,她的脸就会烧起来!
属于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势不可挡地嵌入她每一寸肌肤,相当强势地与她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苏绾本以为自己会一夜不得眠,没想到身边多了丝温热,反倒是起了催眠效果,终究顶不住瞌睡袭来,合上了眸子,陷入沉睡。
萧烬低头看着脸颊通红的苏绾,嘴角向上扬起,眉眼间皆是春光灿烂。
他看了她很久,伸出臂来,从衣襟中摸出一只翡翠耳环,悄悄地把苏绾的耳钉替换掉,捏着垂在莹润的耳垂边的翡翠银蝶,他缓缓垂首,唇贴上了苏绾的额发:
“这样,就算是拜堂了吧。”
第二十六章 鼠疫3
翌日清晨, 天才蒙亮,太监奸细的嗓子就唱醒了整个冰露宫。
“尚药局医女苏绾接旨!”
苏绾匆匆穿戴好,赶去前殿接旨。
“苏大人, 您可算是起了, 真是等得咱家腰酸背疼,也没碗水喝。”
说着,前来宣旨的吴公公有意无意,睨视坐在主位上悠哉悠哉喝茶的聂美人。
苏绾话不多说, 直接跪下接旨。
倒是聂美人掩嘴笑道:“吴公公不过是来宣个旨, 倒是好大的架势。苏大人离公公进门时算起,左右也不过半刻钟,看来公公平日里陛下过于宠溺, 缺乏各宫娘娘的敲打,未老先衰了。”
吴公公被说得面红耳赤,他身后跟着的四名小公公, 纷纷笑出声来,他年事已高, 比陛下的岁数还长一倍,这句话真真是讽刺到位了。
吴公公常年在燕皇身边伺候, 脾气挺大, 看谁都是低等, 苏绾见他拂尘一甩就要发飙, 插话道:
“公公还是赶紧宣旨吧, 恐误了陛下的急事,到时你我都免不了受责。”
吴公公当下思量, 在这宫中他资历算元老级,平时要是出点小岔子随便盖盖也就过去了, 可若是今时今日……别说陛下如何,恐怕他在这宫中说话的分量也会减轻,这可是大忌!
他深呼吸,将堵在喉头的浊气憋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如今鄂州洪水泛滥,鼠疫严峻,尚药局苏绾医术高明,进宫以来表现良好,深得朕心,特封正四品吏目,带医者五十,随三皇子萧弘前去鄂州救治,即日出发,钦此。”
苏绾抬头,不敢置信:“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