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梧随着他的视线看去,明黄锦帛上书:晋渔阳长公主为摄政长公主,理朝中事宜……
“渔阳姐姐,你既然回来了,就帮我管管这些事儿好不好?”虞鸣瑄朝她眨巴眼睛,嘟着嘴抱怨,“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上朝看奏折。”
虞清梧知道他还是小孩子心性,温声道:“陛下今年十四了,这些事,由太傅大人带着您,该慢慢学起来了。且与北魏谈妥之后,世家权利大削,便没人再会压着您做决定,许多事陛下都可以自己完成的。”
虞鸣瑄瘪嘴,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
失落之情溢于言表,但他没再多求什么。
当初腊月寒冬在明月湖畔,他拽着落水的闻澄枫爬上岸,两人皆浑身湿漉,面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渔阳姐姐急匆匆赶来,第一眼关注到的是闻澄枫,抱住的也是闻澄枫,将斗篷暖炉全都给了闻澄枫。
从那个时候起,虞鸣瑄就知道,在渔阳姐姐心里,坐在北魏龙椅上的那个人才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被偏爱者才有资本肆意胡闹,而不被偏爱的,如他,合该懂事不强求。
虞鸣瑄在心里默默将自己和闻澄枫作比较。
而不知他在想些什么的虞清梧,看着虞鸣瑄眉眼低垂,竟也莫名地又想起闻澄枫。
明明都是十四岁,虞鸣瑄便像心智尚且不成熟的小孩儿。相反那位十四岁时,已经在战场的血雨厮杀中走过几遭,在临安城布下漫天暗网。
一个是血缘上的亲弟弟,另一个是喊姐姐喊得无比勤快的,不知道算哪门子弟弟的臭弟弟。
如果非要对照起来,她竟出于本心地更偏爱后者,也更心疼后者,真是奇了。
而更奇怪的是,她这回离开北魏前来临安,一路上不论见到谁,都下意识从对方身上寻找与闻澄枫相似之处,然后得出闻澄枫更好的结论。孟长洲是这样,换了虞鸣瑄还是这样。
之后虞鸣瑄留她用膳,虞清梧委婉拒绝,她约了孟长洲在醉花涧碰面,放人鸽子显得有些不礼貌。不过在出宫之前,她先绕过御花园,去了一趟后宫。
据棋秋她们说,贵妃死后,越帝悲恸了很长一段时间。除却将贵妃的遗体下葬皇陵,牌位及生前用过的物品一应留在了灵犀宫,方便他时常睹物思人。
虞清梧如今前来灵犀宫,一是为了祭拜贵妃,二则是想找找看与贵妃身世秘密有关的线索。
宫殿内的陈设还与两年前一样,四下干净无尘,仿佛它的主人还住在这里。
虞清梧当即去摸寝殿座椅把手下的玄关,可却并没有发现凹槽存在,想来是贵妃担心密道被发现,用什么办法将开启密道的机关彻底堵住或损坏了。
衣柜中的衣物多以素色为主,不加点缀。妆匣内的首饰数量虽多,但成色崭新,像是显少被佩戴。相比起这些东西,吸引虞清梧目光的,反倒是书架上一本本纸张泛黄的书籍。
她随意抽出两本书,发现内页有不少手指翻动留下的褶痕,且这两卷书都写得占星卜卦之类玄学内容。
……贵妃喜欢看这些?
虞清梧又翻开其他书,出乎她意料,十有八`九与占卜有关。
唯一一本另类不同的,从头到尾所有字皆是手写而成,不知出自何人之笔,甚至不知写的是哪种文字。虞清梧搜肠刮肚,从甲骨象形文到金篆隶楷草行,总之没觉得哪一种字体和书上墨迹相似。
如果非要说的话,其实更像古时候部落中独有的文字。
她犹豫片刻,最终将这本书册揣入自己怀里带走。无他,只因书中字迹娟秀,应是女子所书,甚至很有可能是贵妃亲笔所书,她拿着也算一条查探贵妃离奇身份的线索。
离开灵犀宫前,虞清梧对着贵妃的灵牌虔诚三拜,聊作祭拜。
她出了宫,准备先回驿站房间,换掉身上这套繁重华贵的宫装。
推开房门,有名男子负手而立在窗边。
虞清梧只看了一眼,蓦然就认出这个背影。
“你怎么来了?朝中没有事吗?”新皇登基,按理说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该极繁忙才对。而从北魏到南越,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跑个三日三夜,这人哪来的时间。
转过身望向虞清梧的正是闻澄枫,他眼下青黑浓重,明显是奔波疲惫留下的痕迹。
但比眼睑更黑的,是他阴沉脸色。
“姐姐不想我来吗?”
“也是,毕竟姐姐要和旁的人一起吃饭赏雪,我来了只会打扰姐姐约会。”
他自问自答,一个人把所有话都说了。
虞清梧好笑:“我没有不想你来,只是担心你离宫太久,会耽搁朝中大事。”
“算不上耽搁。”闻澄枫道,“再大的事,也没有我要来南越处理的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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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梧下意识理解成,来南越处理的事等于南越的事,又等于收归南越为藩地的事。不由得深以为然,这确实是如今最要紧的事物,于是她随即把今日入宫与虞鸣瑄达成共识的结果说了一遍。
闻澄枫听后点头:“好,两日之内,周老将军会领亲兵入城,之后的事姐姐就不用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