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得以妥善处理,虞清梧却见他脸色依旧密布阴霾,没有丝毫缓和,想了想,将此归结为闻澄枫实在太累。
连日的快马奔波,让她不由生出一丝心疼,说道:“我下楼找掌柜再要一间房,你好好休息。”
虞清梧转身,手腕却突然被闻澄枫从身后攥住:“姐姐去哪里?”
“下楼找掌柜呀。”虞清梧重复方才的话,详细解释说,“这间是我的屋子,床榻也是我昨晚睡过的,你骑马劳累需要休息,我得让掌柜给你重新准备一间干净的上房。”
“我问的不是这个。”闻澄枫漆黑眼眸紧紧盯着她,走上前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姐姐找过掌柜之后,还要去哪里?”
……见孟长洲。
闻澄枫敏锐捕捉到她神色稍顿,凤眸霎时眯起。他眼尾狭长似乎天生就是用来凸显凌厉冷冽,震慑人的:“姐姐,我答应让你回临安,允你见虞鸣瑄以及祭拜贵妃。”
“可不包括其他人。”
虞清梧皱眉。
她早该想到闻澄枫派在她身边的暗卫不止领了护她安全这一份差事,别说昨日同孟长洲碰面寒暄,只怕她这几日每顿吃了什么,每日睡了几个时辰,都会被事无巨细地上报到某人面前。
虞清梧道:“你既然连我与孟长洲何时见面都这么清楚,那么也应该知道我为何约他吃饭。”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是君子之交。”
“这不过是姐姐的自以为罢了。”闻澄枫轻嗤,“孟长洲喜欢你,别有企图,他看你的眼神充满赤`裸欲`望。姐姐,你觉得我像是眼里能容下沙子的人吗?”
“要照你这个说法……”虞清梧略略沉吟,“楼下掌柜看我的眼神估摸也挺有欲`望的,毕竟我多点些菜食,多要间上房,他就能多赚些钱。”
闻澄枫眼神逐渐浮现出危险:“所以姐姐是打定主意去醉花涧了?”
不等虞清梧回答,他倏尔放松一笑,随之松开握住虞清梧皓腕的手:“那姐姐便去吧。”
虞清梧愣怔,这倒叫她有些看不懂了。
闻澄枫那句反问她心里是有答案的,倘若他在某件事上执着起来,必无法容忍丁点脏物砂砾。
这人此番因为她要与孟长洲见面,不远千里迢迢从颢京赶来临安,结果除了脸色颇为难看以外,不阻也不拦。
奇怪,未免有些太奇怪了。
虞清梧没有走,反而抬眸细细打量着他,尝试从他脸上找出些许破绽。
“姐姐怎么还不去?”闻澄枫迎上她的目光,歪了头瞥向窗外日头,“这个时辰,孟长洲应该已经到了。”
从语气到神态,他的反应都太正常了。可这般落在虞清梧眼里,反而越发心生狐疑,这是一个人对自己了解之人本能的判断。
脑海中猛然晃过什么,虞清梧不由得拔高声调:“你想对他做什么?”
“姐姐果然聪明啊——”闻澄枫蓦地挑眉一笑,被看穿意图便不再隐瞒,缓声承认自己内心的不光彩,“我只是不会伤害姐姐罢了,可不代表会对其他人也同样仁慈。”
“哪怕我答应了不再囚着姐姐,姐姐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他手指轻点窗台,敲出沉闷声响,“他孟长洲想觊觎,前提得有这个命才行。”
虞清梧望着他,良久,摇了摇头:“闻澄枫,你现在变得真可怕。”
“我那日居然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就相信你能一如往昔,呵,到底是我太天真。”她唇边的笑很凉,看向闻澄枫的眼神更凉,“你随我出来一下,有些话,我想在外头同你讲。”
闻澄枫被她眼底的讥讽刺痛,不知是什么话,但就鬼使神差跟着往屋外走。
直到两人分别站在门槛内外,虞清梧郑重其事地开口:
“你听好了,不论我见不见孟长洲,也不论我在临安还是颢京,我都是一个独立的人,而非你手里玩意儿。”
“今日我不会去见他,但同时,我也不是很想看见你。”
“砰——”房门关上得始料未及,送了闻澄枫一脸凉风。
他额前一缕碎发被吹扬至半空,在两秒钟后,徐徐落回远处,冰凉贴在脸侧,颇有几分萧索。
适才戾气缠身,放狠话要孟长洲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此时嘴巴半张着,怔怔站在门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被姐姐赶出了屋子?
而始终在门外候着的陆彦小心翼翼瞥他一眼,原以为自家主子会勃然震怒,可事实上,似乎并没有。于是鼓起勇气问道:“主子,那个孟小公子,咱还派人去抓吗?”
闻澄枫深吸一口气,这还抓什么抓,姐姐都将他扫地出门了,谁还有闲心管孟长洲孟短洲的。
他低头蹙着眉,与软禁虞清梧在瑶光殿时的心态不同。当他得知姐姐从没未过逃离他,闻澄枫想的便是,要待姐姐比以往更好,要让姐姐也喜欢上自己,这样虞清梧才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