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把虞清梧留在魏宫,这就需要一个名头。他得给虞清梧编造在北魏的新身份,可以封她做长公主,在后宫建出一座瑶华宫,一切和从前别无二致。
他等得起,等到姐姐愿意当他的皇后,无论守多久,他都甘之如饴。甚至哪怕等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也无妨,闻澄枫没有那么贪心,相比起男欢女爱,他接受退而求其次,只要姐姐永远不离开他,身边永远只有他一个男子,他愿意只当虞清梧的“弟弟”。
虞清梧打了个哈欠,午后困意袭来,斜睨他一眼:“能不能好好说话?”
闻澄枫连忙藏好险些就要流露眼底的癫狂与痴迷,他深知自己这些真实想法容易惹恼虞清梧,于是拿出一早找好的合理说辞,道:“明日就是岁除大宴,我想和姐姐一起守岁,想让姐姐坐在我身边。”
“只有长公主这个身份最合适了。”
第44章 许愿 “幽会哪有走正门的道理。”……
到了岁除之夜,白雪映衬红烛,阖宫上下一派喜气。
北魏条条框框的规矩极多,在年节体现得格外明显。除夕要守岁至天明,不止君王携亲眷守,朝堂重臣也需作陪,还有各封地藩王亦得上京。
是以,年三十儿这晚,闻澄枫遵从老祖宗留下的习俗,于暖阁大设筵席。此乃一年一度的大宴,尚仪局早已备下美酒佳肴、歌舞丝竹,能欢聚个通宵达旦不停歇。
只是……
闻澄枫高坐龙椅之上,手握杯盏轻轻摇晃。
靡靡乐声夹杂着宾客觥筹交错的欢声环绕耳侧,灯红酒绿陪衬着众人谈笑风生的面孔映入眼底。闻澄枫接了不少亲王和大臣的恭祝与敬酒,可这些非但没让他感到除旧岁迎新春的喜悦,反而心生疲惫。
到后来,他有些微醺,迷离醉眼扫过大殿中的推杯换盏与升平歌舞,最终定格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张席位。
桌上盛放山珍海味的餐碟摆设规整,碗筷杯盏干净整洁。
是空位,它的主人没来。
闻澄枫皱了皱眉,他哑着嗓子问身旁内侍:“那里的人呢?朕不记得有谁向朕告过假。”
总管太监汪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打量着闻澄枫的脸色,小心翼翼回话道:“是虞姑娘的。”音落他见陛下眸光顿时阴郁,又连忙补充解释:“虞姑娘大概是身子不爽利,奴才去瑶光殿问问。”
前日,陛下与两位大人议完事离开内阁,当即传唤了尚服局司衣,要求在两日之内赶制出长公主礼制的吉服。
奈何时间委实太紧迫,压根不可能完成,陛下便去尚服局库房中找出来已薨大长公主曾经的旧衣。人在司衣司待了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盯着每一点翻新细节,而后又洋溢着满脸笑意拟定册封长公主的圣旨。
结果陛下只是去了一趟瑶光殿,回来后就将圣旨重重丢进火盆,任由火舌舔舐将锦帛烧成灰烬,昏暗火光映在深沉眼瞳仿佛要杀人。以至于永泰殿的宫人谁都不想去陛下身边伺候,身旁一不小心触怒龙颜,掉了脑袋。
要他说,瑶光殿那位不知什么来头的姑娘也真是有本事。
回回都能把陛下惹得勃然大怒,偏生陛下又不舍得对那位发脾气,便苦了他们这些下头做奴才的。
汪全感受着周围气氛越来越压抑,就在他以为陛下要当庭掀桌子发怒时,闻澄枫却突然站了起来。
“不用跟着,朕出去醒醒酒。”
他想起来了,昨天他向姐姐提出册封长公主的事,姐姐没有点头答应,却也没有明言拒绝,而是平平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倒是让我想起在南越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的日子了。”
虞清梧道:“只要你觉得合适,我都可以。”
把选择权重新抛回到了闻澄枫手中。
然而,这事儿怎么可能不遭人议论。
虞清梧玩笑说着戳脊梁骨,这四个字却是直直戳进闻澄枫的左心房。他全然不在乎朝臣与世人骂他行事昏聩,不合礼法,但唯独怕虞清梧被人指指点点地议论。
他心中最美好的姑娘,不容有半点污名。
闻澄枫端起桌案上的酒盏,将澄清酒液一饮而尽。他素来知晓虞清梧应对诸事皆聪敏,倒不曾想有一日这也会成为他的苦头。姐姐如今拒绝人,是越发委婉,也越发叫他无可奈何了。
汪全望着陛下大步离开的背影,心想自己今晚应该可以偷懒了。陛下走得那般急,又没让人跟,怎可能是单纯地散步醒酒,多半是前去瑶光殿寻人,那定然不会再回宴。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没注意到身后一名小太监将视线投向下首席位的靖福公主。
闻槿妍接收到那束目光,单边嘴唇微勾,只一瞬,又端出雍容假笑接过面前清河王敬给她的酒饮下,道:“我听闻,此番溪薇也跟随王爷来了颢京,今日怎没见着她?”
“让公主见笑了。”清河王站在席前,腰杆挺直,解释说,“小女初来颢京城身子还不适应,昨夜染了风寒,实在无法出门,我便允她在家歇着。等改日她身子痊愈,再叫她去拜访公主。”
“瞧王爷这话说的。”闻槿妍掩唇低笑,“专门来拜访我作甚,溪薇难得上京一次,该去拜见皇兄才对啊。”
清河王顿时听出她话里有话,鹰眸犀利:“公主这是何意?”
“我同王爷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闻槿妍倏尔顿了顿,脸上笑容瞬间淡去不少,又环顾四周见无人望向自己这边儿后方才谨慎开口,“皇兄最近从南越带回来一位民间姑娘,安置在永泰宫偏殿住了月余,处处袒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