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中天的日头一点点移向西边儿,虞清梧手侧的茶壶逐渐见底,茶点也吃得只剩残渣,茶馆外依旧没有传来官兵肃清街道的消息。
想来,闻澄枫应当已经顺利出临安了。
她松出一口气,穿书后日夜缠扰着虞清梧的提心吊胆在这个瞬间踏实落地。
闻澄枫不是没良心的小白眼狼,从酒楼中没让她沾迷`药,以及从“刺客”刀下救她就能看出来。所以若干年之后,君临天下的男主也定会记得昔日人情,放她这个亡国长公主一条生路。
可明明是极好的事,为何虞清梧却觉得心里反而像缺了一块般,空落落的。
她浅浅思索后,将此归结为,到底是真心对待了月余的少年,突然不声不响就走了,难免有些不适宜,毕竟人总是念旧的。这样想着,她强压下心头沉闷,端起桌上最后半盏茶轻轻摇晃。
台上说书人正巧壮着胆子在说渔阳长公主的深宫秘闻,刁蛮无理、阴狠恶毒、满腹坏水……
诸如此类的词毫不吝啬地往她身上堆砌。
虞清梧只当是在听旁人的故事,甚至当说书人讲到高`潮之处跟着其他茶客一齐应和称好。她听得着了迷,没注意到身后灼灼目光与脚步声。
直到一个熟悉的人突然在她对面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他狭长凤眸紧盯着她:“姐姐不生气吗?”
第23章 落水(三合一) 他就知道长公主最擅长……
……闻澄枫?
虞清梧摇晃茶盏的动作蓦然顿住。
眼底晃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喜,但很快又被浓浓困惑取代。
他是没走?还是没能走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虞清梧就立马否定了后者。
如果没能走掉,那他现在便是潜逃未遂的逃犯,哪还能这般安然无恙地坐在她对面。所以,闻澄枫压根没走。或者准确些说,他被属下暗卫带走后,又自行回来了。
可他为何要回来?
明明能逃离南越,他为什么不抓住机会。
虞清梧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习惯性回想原书剧情,美其名曰追本溯源。
依照原剧情走向:闻澄枫被困南越皇宫两年,那两年时间里,他时不时就会遭受渔阳长公主的刁难,遍体鳞伤。可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闻澄枫也没有颓败,他每一天都在蛰伏,用尽各种办法与宫外传递消息,细致谋划,逐渐在南越皇宫中埋下不少自己的眼线细作,更在两国边境养出一支了隐秘军队。
不仅仅瞒过了昏庸越帝,就连北魏皇帝也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等到时机成熟,闻澄枫利用他在临安城中编织的暗网,不费吹灰之力,成功逃离南越。
又当即集结边境亲卫军,猛攻南越城池。
因为前期准备工作充分,再加上越帝昏聩早已引起黎民怨声载道,是以闻澄枫只用了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就将南越沃土归入北魏版图。而在他凯旋回朝的路上,魏帝由于长期服用仙丹,中毒已深,驾崩得猝不及防。
年仅十九岁的闻澄枫被拥立登基。
也就是说,原书中闻澄枫出逃南越是在十六岁,可现在的少年仅有十四岁,年纪不对。
更重要的是,闻澄枫欲灭南越的谋划如今还没有筹建成形。而回到北魏,虽然他的日子会好过些,但身边左右皆有魏帝的人时刻盯着,他想在自己老子手下练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两相利弊分析,反而是暂时留在南越忍辱负重,更能助他成就大业。
虞清梧梳理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觉得一切都好理解了。
她端起茶盏送到唇边,细细品尝后笑着反问:“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连普通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能把渔阳长公主所做事迹讲得头头是道,就说明我在民间足够深入人心。这便是会被民间传记编录记载,流传百世的。多少先贤名士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凭空落在了我头上,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中规中矩回答着闻澄枫的提问。
答的是说书人评价渔阳长公主恶毒阴损,她并不生气。
闻澄枫双唇紧抿盯着她:“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虞清梧眉梢上挑。
闻澄枫眸色深深,想从她神情中找出明知故问的痕迹,可……
无论他怎么看,那双桃花眸底都只有平静如水,无波无澜。一门心思认真听着说书,像是真的不懂自己问的问题。到最后还是闻澄枫先忍不住,冲动之下,什么也不顾地破罐子破摔:“刚才的事儿。”
“刚才我突然不见了,你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