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澄枫当机立断,在马车拐过巷口盲区的瞬间,拧断了那人脖子。
可笑,他与手下暗卫传递消息的方式,从来不是通过掖庭宫人递信,而是利用猫语秘术。还有那个刺杀虞清梧的小贩,在发现闻澄枫阻拦时皱起眉头,眼底流露出浓浓杀意和不耐,便绝对不会是他的暗卫。
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些人的目的从来不是虞清梧,而是他。
之后,闻澄枫将过分显眼的马车和尸体都交给手下暗卫处理,又询问了北魏如今局势。在得到“一切如常”这个回答后,急急回去找虞清梧。
所以不是他故意耽搁半时辰之久。
无奈不慎中招,身体被药效控制。
陆彦听完后,掌心重重落下,把桌面茶盏拍得抖三抖:“岂有此理!”他的暴脾气说来就来,“竟然有人敢这么对主子!老子非得砍了他不成!”
“尚且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只能肯定是北魏的人。”相反闻澄枫要比他平和许多,冷静分析,“但我又实在想不起北魏朝堂上,有谁有立场杀我。”
在北魏组训中,立储必立嫡。当初皇后诞下龙凤胎一儿一女,他是唯一嫡子。
可闻澄枫都被废两年有余了,在他刚被俘虏来南越那会儿,皇后腹中就已怀上新胎,且从北魏宫中传来的消息得知,御医就诊后判断,皇后腹中应是个皇子。
那便是魏帝和百官眼中的准太子。
从明面上来看,他已经对任何人都构不成威胁,到底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上回说抓到两个峡谷战役中的逃兵,有审出什么结果吗?”闻澄枫问。
“没呢。”陆彦摇头狠狠啐道,“那两个死鳖孙嘴巴牢得很,还在撬。”
意料之中的结果,闻澄枫点点头表示知晓。
他之前从没怀疑过北魏军营会出内鬼的可能,但在今天却忽而有了种猜测。如果有人事先给南越泄露了他们的行军计划,那他毫无防备地被南越背刺一刀也就不稀奇了。
毕竟在南越杀他,远比在北魏杀他要容易。
这般敌暗我明的情况,他继续留在南越也好,至少在南越皇宫中,北魏细作还不敢轻举妄动。而假如他一旦回去北魏,手中无兵无权,那便是几近任人宰割的境地。
想明白前因后果,他对自己今天没逃离南越的理智决定,复生出庆幸。
却偏又无端想起长公主。
闻澄枫从榻上拿起一个包袱抛给陆彦:“给你的。”
“什么东西啊?”陆彦大手大脚地拆开绑结,把里头物什拿出来掸了掸,不解挠头,“一套衣服?”
闻澄枫道:“长公主给你买的年节新衣。”
当然,他没告诉陆彦,这是他喊了虞清梧好几声姐姐之后换来的。
陆彦以前在军营穿得都是冷冰冰盔甲,又重又硬,来南越之后的日子也跟狗啃泥一样糟糕,哪里见过这般厚实且光滑的衣服料子。他仅是用手摸就知道肯定值不少银子,迫不及待开始试穿。
他系腰封之时,虞清梧派来送晚膳的宫人敲了敲门。在得到闻澄枫应允后,端着漆盘走入,将一盘盘色泽光鲜的菜肴摆在桌上,荤素搭配,很是讲究。
陆彦闻见饭菜香忍不住咽口水,他头脑一根筋,下意识嘀咕:“主子,你说这长公主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咱下药迷她,还打算利用她当跳板在她眼皮子底下开溜,结果她啥都不追究不计较也就算了,还给咱买年节衣服,送大鱼大肉,怎么比我还神经大条呢,怪蠢的。”
“你说什么?”闻澄枫刚拿起筷子的手顿在半空。
“没,没说什么。”陆彦连忙捂嘴,讪讪胡编,“我夸长公主冰雪聪明、出手大方呢。”
他算是捋出经验了,好像只要他一用贬义词形容长公主,主子就立马沉脸不高兴,遂想用褒义夸奖糊弄过去。
陆彦这个结论不假,但唯独这晌他会错了闻澄枫的意。
……不追究……不计较。
闻澄枫在心里反复念过陆彦说的两个词。
他郁郁寡欢了半天,都在恼虞清梧不在意他是去是留。可忽略了,在不计较之前,虞清梧没有追究他的出逃。
闻澄枫心里咯噔一下,后知后觉如果虞清梧追究会怎么样。
他“出逃未遂”是轻,更严重的,是满城兵马司出动搜查北魏细作。他手下暗卫被抓捕,辛辛苦苦布下的暗桩被捣毁,这半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
闻澄枫没办法想象那时的后果,也无法估量重头开始部署需要多长时间。
所以虞清梧不追究是一种保护,只不过身为南越长公主她没有立场帮自己,唯有装糊涂不计较才能让这场密谋计划彻底息事宁人。
思及此,闻澄枫不自觉嘴角勾了勾。
心口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