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语再也坐不住,她必须去问一问父亲。若果真如此,她并不介意大义灭亲一回,他眼里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她也不需要那种丧尽天良的父亲。
裴时语倏地起身。
她的种种神态落在春晓眼里,春晓见她一会儿落泪一会儿杀气腾腾的,忐忑得不得了,拦住裴时语:“王妃您要去哪里,咱们不再等等老夫人?”
云绮默不作声帮裴时语收拾好信件,将锦盒抱在手里,跟在裴时语身后。
裴时语轻启朱唇,眸光冰冷:“去见伯爷。”
出阁前,她曾对父亲有过期待的,会趁黎氏不注意的时候,在父亲路过的地方候着,送些亲手做的荷包护膝点心之类的,她也想做个被父亲正眼看待的女儿。
自从父亲默许裴氏毁了她与表弟的婚约,让她代替裴玉给萧承渊冲喜,且一句交待也没有,这才彻底寒了心。
裴时语带着两个丫鬟才走出房门,黎氏带着晏姨娘款步而来,笑盈盈地开口:“原来二姑娘在这里,这是打算去哪啊?”
而后在裴时语面前站定,微抬下巴,等着裴时语向她行礼。
裴时语面容倏地结了一层寒霜,她还没有找黎氏算账,她自己倒是送上门来了。
云绮看了眼裴时语,想起来前沐长史的交待,面无表情提醒黎氏:“是王妃。”
闻言,黎氏的唇角抽了下,冷冷瞥云绮一眼,复又笑盈盈看向裴时语:“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王府的规矩这样大,这出了阁的姑娘,难道就不用回娘家了么?”
裴时语在心里冷嗤,就算没出阁,她也不会向这个欺压了自己十几年的人行礼。
她叹了口气,十分无奈地开口:“没有办法,皇室注重礼仪,我们王爷又最讲规矩,如今在室外行跪礼不方便,您鞠个躬便好。”
黎氏眉头直跳,眼底怒气难掩。
裴时语很满意她的反应,继续不紧不慢道:“您也别为难我,别让王爷认为伯府不懂规矩,我在王爷面前没了体面事小,父亲在朝为官,弟弟将来还要入仕,我们王爷就算有心提拔,总不能给自己找麻烦不是。”
忘恩负义的东西,死丫头要吹枕头风!
可是,齐王虽然残疾了,但他仍旧是皇亲国戚,不是她们这小小伯府能忍的。
“你还有没有良心!”黎氏气得快要跳起来,只敢在言语上逞能。
没想到这死妮子平日里不声不响,竟会转头便忘了本,敢拿她爹爹和弟弟的前程威胁她,伯府倒了对她有什么好处!
“良心?”裴时语拿起云绮手里的锦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置于黎氏头顶,示意云绮按住裴氏的双手,冷冷道:“此乃御赐之物,王爷见我喜欢,便允我拿来给祖母瞧瞧,既然祖母不在,便请您替我拿会,您将东西拿好了,咱们再来讲讲良心。”
“你休想唬人!”黎氏恶狠狠道,但身子没动。
这死丫头没有拿御赐之物开玩笑的胆,万一她摔了御赐之物,可够她喝一壶的,还会连累孩子们。
“我有没有唬人您不是最清楚么?”裴时语缓缓退着步子,在春晓搬来的凳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起来,这还是向您学的,没见着您前我还真没想起来,今日也是巧了,恰好有这御赐之物在手,您也尝尝这胆战心惊动弹不得的滋味。”
声音不大,嗓音里的寒意更是令在场的人动弹不得。
晏姨娘张了张唇,在裴时语的逼视下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还是粗使婆子见状不对,偷偷找机会溜了出去。
裴时语冷眼看着婆子的小动作。
其它人想围观就来围观,祖母的命都快没了,她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黎氏保持了一会这个姿势,顿时感到有些吃不消,她咬牙说道:“赶紧给我拿下来,仔细你父亲扒了你的皮。”
裴时语牵动唇角,笑了下,眼里却无半点笑意,“您回回将父亲的心爱的瓷盏琉璃杯之类的易碎品搁在我后颈上时说的也是这句,若是损了坏了,父亲便会扒了我的皮,说了这么些年了,就不能换换词儿么?”
黎氏又急又气,冷汗从额间冒出来,她想给晏姨娘使眼色,可她不敢扭头,她想动动身子,可被小贱人这丫鬟的手劲实在大,她根本挣脱不开,只得徒劳地威胁着:“给我拿开。”
裴时语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您可当心点,快掉下来了。”
黎氏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口里不断叫嚣,但身子始终不敢动。
裴时语懒得搭理她,直到见到人已经开始发抖了,才启唇问她:“说吧,为何支使裴玉欣在我的胭脂里下毒?”
黎氏的脸色煞白,她抖着身子:“我不知道你说什么。”这小贱人到底知道了什么。
“无妨。”裴时语慢声道,“料定你不会承认,反正证据我已经留好了,让裴玉欣走一趟衙门便是。有王爷盯着,想来衙门很快便能给出结果。”
好一个仗势欺人的贱人!黎氏在心里将裴时语骂了一百遍。
可维持这个姿势已经一刻多钟,裴氏实在支撑不住,出口的声音没了往日掌家时的平稳,“你休想污蔑人。”
她不能承认,若是认了不光裴玉欣要搭进去,她引以为傲的大女儿也会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