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鑫以为他不过是篡改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正是他认为无关紧要的那几句,成了萧承渊前世认定她是奸细的佐证。
余鑫自知理亏:“草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论王妃降下任何责罚,草民甘愿领受。在下唯一的请求是,恳请王妃不要将草民的所作所为告诉我祖母,草民不想两位老人生了嫌隙。”
裴时语气笑了:“你可知,你这随手篡改的几字,或许会让其它人万劫不复?”
见裴时语笑意不达眼底,余鑫的心上涌起慌乱的感觉,他连忙答话:“王妃放心,在下绝无伤害王妃之心,只是依伯夫人之言改了几句寻常的家常问候,若有伤害王妃之言,在下会在伯夫人不注意时改掉,请您放心。”
裴时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余鑫似乎从未意识到这会给她带来多大的灾祸。
也是,仅仅几句家常问候而已,谁能想到会有那样的效果。
但余鑫仍旧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他的自以为是仍旧不可原谅,。
她冷冷看向余鑫,波澜不惊地开口:“你说你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此话当真?”
余鑫毫不犹豫回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草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裴时语淡淡道:“我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背主之人,虽说你情有可原,但背叛我祖母亦是事实。我可以不将你的所作所为告知你祖母。
上京往西一千里有间西城书院,你若答应凭借双腿走到那里,不能告知家人,且生死不论,我便不再因此事追究你。你可愿意?”
第39章 去哪里了
“草民愿意。”余鑫拜倒在地。
裴时语忍了忍,问他:“你可服气?”
余鑫抬头,灼灼地望着裴时语:“草民服气,草民不该在明知伯夫人极有可能会护犊子的情况下冲动前去质问,不仅使自己陷入被动局面,还玷污了祖母与老夫人之间的情义,甚至牵累到王妃,凡此种种,实在非君子所为。草民有罪,甘愿受罚,感激王妃的宽宏大量。”
说完再次叩首。
余鑫再次抬头,胸腔起伏不定,忍不住开口:“若下回遇到同样的事,草民定然计划周全再行动,绝不牵连无辜之人。”
裴时语冷冷看他:“有命回来再说。”
余鑫离开的时候仍忍不住想裴时语那句他那随手篡改的几个字或许会令其他人万劫不复,总有种预感,他的所作所为可能会产生更大的恶果,他此番能安然回来,是因为他及时坦白,以及王妃仁厚。
但还不到放松的时刻,如何不着痕迹地向祖母与爹娘解释远行之事,需要他好好考虑,无论如何,四小姐终归得救了。
余鑫顿住脚步,朝裴时语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而后才离去。
余鑫走后,春晓上前问裴时语:“王妃,此去西城一千里,万一余鑫怕吃苦,中途后悔了或跑了,怎么办?”
裴时语的目光有些幽远,声音轻轻地:“他若是跑了,也难以活下去。”
余鑫不比萧承渊,没有那么多活命的手段,也没有誓死追随他的仆从,要他的命容易,除非他愿意舍弃上京这边的亲人,即便逃到天边又如何。
然人做错了事总得付出代价,虽说他未必故意为之,但此事也不可能当没有发生过。
十四岁的少年孤身步行千里,若非痛改前非,仍旧如从前那般自以为是行事,能活下去才难。
但倘若他的真踏踏实实到了,于他而言,西城书院也是一场造化。
看在余嬷嬷与祖母的情分上,她愿意给那个少年一次机会。
支走了余鑫,黎氏从她这里获取情报的渠道就断了,接下来黎氏会有得忙,同时也得警惕皇后那里会有新招数等着她,但那些事的细节不由她控制,接招拆招吧。
目前最重要的是着手处理祖母留给她的那些产业,然而令人尴尬的是,她目前无人可用。
当初以冲喜新娘的身份嫁入王府,外头都在传萧承渊九死一生,她这个寡妇当顶了,出阁时根本没有下人愿意陪嫁到王府。
为了面子上过得去,黎氏最后硬塞了几个下人过来,要么是偷奸耍滑的,过么过于老实木讷的,除了春晓,根本没有靠得住的。
裴时语默默叹了口气。
祖母给她的这些产业中,问题最明显的位于珠宝街的醉云楼。珠宝街一带遍布上京的各类美食,宾客络绎不绝,醉云楼的位置良好,按理生意应当不错才是,可呈递上来的账目显示,年年只能算得上盈亏自负,才百来两结余。
既然没有可用的人,还得亲自去探探情况。
裴时语正想得出神时,突然发现腹部传来阵阵不适之感,有些饿了。
他们并未在宫里用过午膳,才回来还来不及歇歇,余鑫又来了,其实有些乏累。
裴时语瞧了瞧漏钟,果然快到午食时刻。厨房里的仆妇果然来请示,裴时语让春晓服侍她换下进宫穿的命妇的装束,春晓取来一套茜紫色的衣裙,温婉而不失典雅。
裴时语秀眉轻拢:“不穿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