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裴时语这回看得更加清楚,萧承渊的眼底隐隐有红血丝,心下好奇:“你怎么来了?”
萧承渊回答时没有刻意避开外头的人,嗓音清和:“进宫向父皇汇报完政事,听说你在,于是来等等你。”
裴时语唔了声,虽然觉得他这样过于殷勤,但她正好不愿在此久待,轻启朱唇:“王爷咱们回吧。”
谁叫他们是一对小别的新婚夫妻呢,萧承渊都特意来等她了,黏糊些才正常吧。
萧承渊道好,沉静的面庞上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轻松。
等到二人出去后,留下的众人交换眼色。
三皇子自小不爱与人来往,自五年前出宫建府后,因着身体病弱的缘故更是鲜少出门,与他深交的人不多,但与他共事过的人无不说他脾性不好喜怒无常。
可他们方才见到的那个三皇子明明只是对人冷漠疏离些,哪里性子乖张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三皇子冷漠疏离不假,对他那位新婚的王妃不一般也是真,免不了低低地议论起来。
角落里的裴玉琳听着众人的感慨,紧紧掐着手,掌心被指尖掐得生疼。
若当初嫁入齐王府的是她,何必还需绞尽脑汁担心信乐侯府的人不去提亲,如今高高在上的齐王妃就是她。这个裴时语,运气真够好的。
待视线与屋内那一道似笑非笑的视线指撞到一起,裴玉琳下意识地避开,眸光中闪过一丝怨毒,风水轮流转,裴时语嚣张的日子不会长久,总有倒霉的那日,今后谁才是人上人还不一定呢。
***
宫内不方便多说话,进了马车,萧承渊率先开口:“皇后可有为难你?”
既是合作的关系,且萧承渊给了她两个极好用的人,裴时语坦言:“仍是那些话题,无非是打听你去了哪里,身体如何,被我挡回去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怀疑你。”
萧承渊好奇她为何这般笃定,好奇:“你如何回的?”
裴时语如实道:“皇后担心你有子嗣,我告诉她你不能行礼。”
说完意识到似乎过于口无遮拦了些,萧承渊毕竟是个男子,这虽然是事实,但他未必能接受被人当着面这样说,万一他恼羞成怒。
裴时语略微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挑起车帘,若无其事望向马车外。
这样一来,女子便露出姣好的侧脸,萧承渊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幽光,她竟然说自己不行。
她可能并不清楚,自从解毒了之后,他的知觉基本上已经恢复。之所以仍坐着轮椅,一方面不想引人注意,另一方面是因为之前长期不行走,他还无法自如地控制双腿,但他一直在积极按摩针灸练习。
马车内陷入沉寂。
萧承渊望着她平静的脸,罢了,解释了又如何,他如今行走的姿势的确不够美观。
马车快速而平稳地行驶着,冷风毫不客气地往车里钻,裴时语收回扯着车帘的手,重新坐好。
重活一回,若仍将精力放在那些小情绪上,岂不是白活了一回。反正只要她不觉得尴尬,尴尬便不存在,她唤了声王爷,不慌不忙道:“下回您外出时能否将大致的去向告诉我一声?”
这回是皇后问起,她可以糊弄说萧承渊不让她过问正事,万一是祖母问起呢,若是一无所知老人家岂不是又要担心。
萧承渊很意外,没想到她会主动想要了解他的行踪,还以为她会不耐烦知道这些。他撑膝坐好,身子不由自主转向她,“我这回去的是杭城,父皇计划立冬后去一趟杭城的行宫,我提前做些准备。”
裴时语嗯了声,但仍对萧承渊如今的职位一知半解,索性直接问萧承渊:“王爷如今领的是什么差事?”
萧承渊深深看向她,这算是她主动想要了解他了吧,认真向她介绍:“我领的是御林军统领一职,最主要的职责是负责禁中与上京的安全。”
“和前世一样?”
“一样,也不一样。前世解毒解得晚,直到解毒之后才去领职,是相同的职位。”
裴时语若有所思,她虽不懂政事,但也能想象得到这一职位的重要性,必须是皇上信得过的人才行。裴时语忍不住道:“所以,在你与四皇子的争夺之中,皇上是支持你的?”
或许皇上只是表面上对萧承渊不闻不问,其实看中这个儿子?
说完蹙起眉头,似乎不对,前世萧承渊刚举事时府里的下人心惊胆战地议论,王爷要谋逆。皇上若是支持他,怎会传出那样的名声。
闻言,萧承渊清隽的面庞上浮出苦笑。
不过她既然愿意听,他便愿意给她讲。
萧承渊说不是,“如今的大楚朝堂由封皇后与魏国公把持,御林军统领病退,父皇忌惮他们兄妹,担心魏国公染指御林军统领之职,于是将这统领之职交给我。因为他心里清楚,我与封家人有仇,为了活命我必定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这份差事;而我不良于行,按大楚的律法,我对他的皇位没有威胁。”
他说得轻巧,裴时语却惊讶得不得了。
当父亲的,平时对儿子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见他稍微恢复了些,竟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利用。
原以为能像父亲那样偏心的人已属罕见,没想到皇家的父子情更加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