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终于明白自己从前一直无法忽视的失望是为何而来。
——他以为自己对鹿好的关注是从发现了鹿好深藏的执着和成熟开始的,其实他从始至终就未曾忽略过她。
因为如果不在乎,他可以干脆无视鹿好的“不思进取”,而不是成天到晚点了火药似的跟她吵。
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鹿好和姜闻敞开心扉对峙之前他对鹿好偏见颇深,而对峙之后的姜闻目睹了鹿好的状态起了恻隐之心,却无从考证那些偏见是否暗含隐情。
理智告诉他既然如此应该先挣扎一下,好歹还要配合着穿回家呢,挽回一下面临崩裂的关系稳住搭档最要紧,可是卡在嗓子口的“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愣是没有底气说出来。
未出口的反驳叫姜闻一阵心悸。
他仿佛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鹿好头也不回地抬脚就走,关了门顺手就给反锁了。
——对,那个门锁已经修好了。
姜闻平白回想起那个被吴墨的脚步声统治的夜晚,发着烧的鹿好硬挺着难受听他讲题,转头又吵着眼睛酸不学了,抱膝窝在床上。
台灯的光凝聚在书桌上,散到床边只剩下丁点亮,他却还是借此看清了鹿好微红的面颊,还有她提起艺术节近在眼前时叫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她那么闲不下来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个人沉默,又为什么露出那样寂寞的表情?
姜闻心头一动,一瞬间满心呼之欲出、想一探究竟的欲望。
踌躇不决间,系统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触发随机任务:吃醋,积分余额,十九分。】
缓过神来的姜闻:?
姜闻:就算你不判定为崩人设……吃醋又从何说起?
百思不得其解的姜闻没有得到回答,倒是得到了鹿好房里乍起的音乐声作为回应。
他被吓了一跳,但表现出来也就是短暂愣神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大约是想起来自己还住在别人家,音乐声响了一瞬就弱了,要不是他们刚刚闹过不愉快,姜闻都会误以为是她按错了音量键。
不过再凶的架以前也吵过,鹿好正在气头上,姜闻复杂的思绪也都没捋清,于是采取了暂时性回避策略回屋去了。
活动和月考接连结束,吴墨早早提议过周六要带他们出去逛逛商场吃顿大餐,所以第二天鹿好还是起了个大早收拾。
天公作美,周六的天气格外好,只可惜商场里只有空调的冷气,显得空旷极了。
鹿好精神不错,被吴墨挽着试了好多套衣服,结果一套也没买。
怎么说也是混迹娱乐圈多年的明星,过去学生年代的审美都翻篇了,又没法光明正大地买成熟时尚的风格,最终还是选择了靠运动装将就着。
吴墨以为是鹿好不好意思花她的钱,劝了好久,可不喜欢的穿搭买回去也是躺衣柜,鹿好拼命拦着,到最后索性也不试了,积极地转移吴墨的注意力,给吴墨挑了不少好看的款式。
早上起得早,上午消耗又大,吃过午饭的鹿好犯起困来,见她困得眼皮发沉,一声令下打道回府。
本来想找机会和鹿好商量一下任务怎么办的姜闻眼睁睁看着鹿好欣然同意,只能乖乖充当拎包奴,拎起吴墨的战利品跟上。
鹿好要回家取日用品和换洗睡衣,他们送她到了家门口,她独自上楼取东西,进了家门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门口有一双陌生人的鞋。
鹿好之所以百分百地肯定,是因为那是一双很潮流的球鞋,并不是鹿好的父亲鹿鸿山会穿的。
鹿好脑子空白了一下,她的第一反应是,难不成这个世界的她爸爸有个私生子?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激怒了,气势汹汹地甩了鞋迈出两步,又退了回来穿上了拖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
万一是真的,她总不能让父亲觉得她丢人现眼,比不上那个私生子。
鹿好做好心理准备,对着门口的穿衣镜调整出一个优雅端庄的笑容,稳步往里面走去。
客厅没人。
该不会她爸领着私生子上楼说知心话去了?
鹿好的后槽牙咬得很紧,她深呼吸一口气,径直往楼上走去,余光却拐了个弯落在通往小花园的落地玻璃门上,引起她注意的是一条没关紧的门缝。
鹿好天马行空地想,应该不会有小偷这么礼貌行窃还换鞋吧?
想着想着想着她脚下的路线就拐了个弯,自玻璃门出去直奔凉亭。
那里果真有人。
郑英怡边品着茶边和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说话,面容有难掩的愁色,男子点头回了她两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倒是没什么亲密举止,看样子是郑英怡请朋友或者下属来做客,对方知晓点她的婚姻变故在安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