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细小,听不清,于是他附耳过去,听清了她有气无力的声音,像云一样软绵,“酒味难闻,妾身头疼。”
“酒?”容绥看见桌面上皆是烈酒,友人还在相互举酒痛饮。
谢悠说过她闻不得浓烈的酒味,容绥眼底一沉,朝众人道,“本王说过若想见王妃,便不能饮酒,你们可还记得?”
今日会将谢悠带出门,原因之一是他的朋友们想当面见见她,其二是他觉得谢悠整日待在家中会发闷,带她出来透透气。
在此之前他提醒过友人,见王妃不得饮酒。
敢情他们并未听进耳里。
平日里友人打趣,说些逾矩的话,他都放任了,但久而久之似乎他们都忘了他的身份,甚至不将他放在眼里。
是他太过放纵他们了。
众友人闻言,发觉容绥气势不大对劲,压迫感重得可怕。
自以为与容绥已成为了知己,便可不顾及那些虚礼,几位公子笑着打破尴尬的氛围,为自己辩解,“外出不饮酒,何来畅快?更何况哪儿有人闻不得酒味?”
“是啊是啊,不过是酒而已。”
“男人喝酒,王妃莫要担心,不会让您喝。”
谢悠头靠在容绥手臂上,愈发头昏,沉重。
倒是不期望他能为自己说话,毕竟好感度摆在那儿,估计凭她还比不上这些贵公子在他心里的地位。
可她再待下去,准保要晕倒,遂朝着容绥道,“夫君,妾身出去待着透气罢。”
把小芸招过来,“小芸,你扶本妃出去。”
“不必,你待在此地。”容绥把她按进怀里。
他继续道,“来人啊,把酒都撤下,换茶。”
几位公子还想说什么挽留酒,只见罗生伸出纸扇拦住他们,勾着唇道,“你们最好适可而止,王爷的命令岂是尔等可违背的?”
“可……”那些个贵公子还想说什么,分明都与容绥混熟了,为何还要在意三六九等?前些日子他没架子的与他们一同到郊外射猎玩乐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那新王妃不过是个商户之女,三言两语竟是能左右容绥。
他们实在不服。
但身份摆在那儿,他们也不敢再辩驳,只是看谢悠的眼神带了怨怼。
“喝茶便喝茶罢。”他们撇嘴妥协。
此事便算作翻页了。
晚风从窗户吹进,吹散了酒味,茶味逐渐在室内飘香。
谢悠觉得好受多了,小手摸索着去找容绥的手,握住,他低下头看她,“还难受?”
“好多了。”她低声道,“多谢夫君。”
见她小鸟依人又乖顺的模样,他忍不住伸手覆在她发顶揉了揉。
先前谢悠说过的话没错,夫妻本是同林鸟,她是容王妃,同样代表着容王府,若有人对她不敬,便是对他不敬。
容绥虽然纨绔任性惯了,却也明白这一点,他也深知这些不过是酒肉朋友,若说知己,只有罗生算得上。
他不傻。
有人气不过谢悠这般出身低微的人受宠爱,出言道,“听闻王妃先祖在江南那头,不是京城人?”
谢悠想了想,缓缓道,“是的。”
“王妃跟着家人经商来到京城,相必受到过不少委屈吧?好在王妃如今嫁了个好人家,这说到底还得感谢皇帝赐婚。”他暗指谢悠出身商户家,常常遭受欺侮,如此低微的身份,却能高攀容绥,若没有皇帝指婚,她永远都是地位低下的商户女。
闻言,容绥和罗生纷纷蹙眉,明显不悦。
只听谢悠平静地说道,语气轻柔,“受委屈算不上,初来京城时,家父在京城买了几十座府邸作租用,不少租户待我们极好,还夸家父是大好人呢,外来的人偶尔会给谢家送些特产,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相处得融洽,并无受委屈之说。”
“记起去年京城闹夜窃贼,家父心疼那些丢了钱的人家,便拿出自己银两给他们补贴家用,到如今那些人都还记着家父,想要给家父送礼道谢呢。”
说到谢家,她的话异常多,不过越说越气短,中间要缓一缓才能继续道。
“原、原来如此啊。”
那发问的贵公子脸一阵青一阵白,京城人都听过谢家的名声,不过都认为谢家仅仅是赚了小钱的商人罢了,依旧见不得台面,哪里知谢家家底丰厚,出手阔绰,如今他出言嘲讽不成,还丢了一地脸。
容绥看了那人一眼,眼神凌厉,“不会说话便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