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早说,我这就去叫人。”一刻都不耽误,蓝绪慌张之间奔了出去。
宴绥捂着发烫的额头,终是撑不住地趴在桌上,嘉回又重复起之前的动作,冰了手帕给他湿敷。
何秀秀默默打量这个场景,怀里的狗子跟她一样,眼睛睁得老大。
她悄悄闪身到嘉回的身后,挤眉弄眼地问道:“你是怎么把他弄得……烧成这样的?”
嘉回:“……”不知道,我没有,别乱说。
宴绥:“……”他是头昏,人又没昏,至于说得这么大声吗?
两刻钟后,蓝绪去而复返,身后跟着好几个人,把宴绥一抬,利落地出了门。
他则扶着嘉回,随着前头的人群离去,落下何秀秀一人一狗在后面要命地狂追。
──
回去后,谁也没有再提山中木屋的那些事,蓝绪不想不问也不理,嘉回和宴绥则在屋里歇着安静养病。
只剩下何秀秀时不时会跑过来观摩观摩,然后明里暗里要打听一下那晚的风月往事,不过都被嘉回搪塞了过去。
时间一长,她也就自知无趣,没再继续追问了。
宴绥身子好得快,退烧后跟蓝绪告了个假,便守候在嘉回床边,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嘉回扭到了脚,即使没伤着骨头,也需得好好将养,于是接下来半月的时间,她都得老实待在屋里。
为了解闷,她让人搬了好些话本子放在床头,一本接着一本地看,看累了便让宴绥亲自朗读给她听。
宴绥的声音温润且细腻,不同于年长者的低沉磁性,更显得干净与澄澈,娓娓道来,抑扬顿挫,每个字都像是一根羽毛,轻轻佛过嘉回的耳垂,令她仿佛置身于云层,浑身都酥麻个遍。
她听得仔细,宴绥也读得认真,只是讲到最精彩的节点时,他却莫名略了过去。
嘉回倏地反应过来,忙道:“你怎么还跳过去了,书生与公主在竹林密会,那可是全文的精华,没了这事,后面好多故事都不成立──”
“那便都不成立吧。”宴绥把书本一阖,淡淡道:“反正都是些人为编撰的虚构角色,不信也罢。”
不对,不对,这模样明显有些不对劲。昨儿还好好的,一边读书一边与她交流探讨,怎么过了一夜就使起小性子来了。
嘉回百思不得其解,兀自回忆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果然,宴绥听后背脊一僵,斜斜垂下的双睫止不住地翻抖,明明暴露得彻底,却还是口是心非道:“我为何会吃醋,不过都是些打发时间的无聊读物。”
对上嘉回略带探究的眼神,他又改口,一本正经道:“通篇都在讲述皇家公主与那落魄书生之间的缠绵悱恻,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撰写之人背后的目的,估计是得不到就想以此方式满足自己的私欲。”
“说不定那公主就是喜欢书生呢?”嘉回笑眯眯地望着他,不过此公主非彼公主。
宴绥不语,木讷地回望着她,动了动嘴唇,含糊道:“公主当真喜欢吗?”
“对啊。”嘉回快乐地点点头,佯装正色道:“玉树临风的白面书生,多少娘子爱之慕之,更何况是公主。”
话刚说完,宴绥就彻底白了脸,好像听到的不是话本里的剧情,而是嘉回正儿八经的心思。
他莫名又想起了魏卿则,两人之间的关系与刚刚的故事几乎如出一辙,他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低低“哦”了一声,他转头去看窗外的景色,只是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溜溜响,把远在长安的魏卿则暗骂了遍。
嘉回噗嗤一笑:“都说是虚构的了,你还跟本书计较什么啊。”
宴绥闻言猛咳一声,狼狈的样子险些失态,好不容易平复下神色,低头去翻手里的话本,心虚之下却连书本都拿倒了。
房间顿时鸦雀无声,他的耳朵又倏然红了大片,于是更加不敢去看嘉回的眼睛。
好在有人及时出现,打破了尴尬的场面,三道叩门声响起,七夕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姑娘,吴家娘子差人把做好的冬衣送来了,你可要瞧瞧?”
数日前才刚量完身子,本以为还要等上个把月,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嘉回心下一喜,忙对外道:“那就拿进来吧,我先看看。”
七夕先行进屋,身后丫鬟顺势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个托盘,足足有六套崭新的衣裳。
云锦、烟罗纱,都是极好的料子,裁剪、设计也都是当下最时兴的款式,不仅保暖还恰如其分地展示了女子纤柔婉约的优美体态。
前五套是嘉回的,最后一套则是宴绥,地位之高低,真是一眼便知。
吴娘子不知宴绥的喜好,便按照江宁男子的穿衣风格,为他定做了一身翻领窄袖袍,月牙白色的,上头绣了如意祥云的暗纹,与宴绥往日暗调的穿衣风格很不一样,看起来颇有些温润儒雅的味道。
“我有两件可以互换着穿的衣裳就够了,实在不必再单独做。”宴绥不自在地说。
一屋子全是女子,还都盯着他的身体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