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梁文帝再次重复说道:“就那么喜欢他。”
这次不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笃定的陈述,仿佛已经知道了事实,问话不过是想亲自求证一下结果。
嘉回总算神魂归位,听懂了梁文帝话里的含义。
平日里最是不惧龙颜,随时随地撒娇的她在此刻莫名也有点心虚。
“阿耶你都知道了?”
梁文帝冷哼一声,把她的小把戏早就看在眼里,之所以隐忍着没拆穿,不过是想等着嘉回主动开口来跟他坦白,但这丫头嘴巴比谁都紧,愣是逼着他自己问出口。
“你是对于自己太过于自信,还是当朕已经眼聪耳聋了,如此胆大妄为,藐视宫规的行径没有得到朕的授意,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够蒙混过关?”
嘉回半张着嘴,好半天也说不上话来。
想到几日前自己偷偷潜入刑房,看望宴绥的事,其实早就被梁文帝知晓,她就倍感羞愧。
皇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任何举动皆在梁文帝的眼皮子底下。
若是没有他的允许,嘉回又怎能来去自如,且不被人发现。
多么明显的纵容,她其实早该想到的啊。
嘉回咬咬唇,低垂着脑袋,盯住脚边的一小块地方,眼泪簌地掉落下来。
梁文帝也受不住她这副委屈模样,放下手里的奏疏,叹了口气道:“往常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仗着朕的宠爱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规矩也不顾,过得最是肆意逍遥的小丫头,竟也学会害怕与胆怯了。”
“逃婚的时候没有畏惧,进牢房的时候没有畏惧,绕远也要与他见面的时候没有畏惧,怎得偏偏让你承认的时候就偃息旗鼓了。”
“不是的,阿耶。”嘉回绞着手指,支吾道:“我没有不敢承认,只是难过……难过……”
后面的话她实在憋不出来,只是悄悄抬眼看了看上方,大抵是希望梁文帝能明白她后面的含义。
“是难过自己做错了事,还是难过朕会拆散你俩?”梁文帝好笑地望着她。
拆散二字犹如当头一棒,锤在嘉回的脑门上。
她果然不再犹豫,抬起头,拿出一股不知打哪儿来的底气,斩钉截铁道:“其余的事我可以大方地承认,但喜欢上宴绥这件事──我不觉得这就是一个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阿耶赶紧赐婚吧~
第七十八章
“好大的口气。”梁文帝睨她一声,说:“这宴家小儿竟就有这么大的魅力,把你心勾得神魂颠倒的,还做出逃婚这等出格的大事。”
听这语气,嘉回误以为梁文帝错怪了她和宴绥的关系,急忙开口澄清道:“阿耶你误会了,我逃婚不是因为宴绥,之所以心系于他,也是在离了长安之后,我们在宫里没有任何暧昧,他也未曾有过什么僭越之举。”
此番言论倒真把两人的关系挑明了,嘉回几乎是颤颤巍巍说完的,联想到梁文帝会是怎样的表情,她就畏惧得不敢抬头。
哪知上方之人并无太大的反应,淡定地抽出一卷奏章,拿起朱笔开始批红。
“他那不是僭越,而是明晃晃的高攀,朕看你俩要么是心意相通,要么就是提前备好了说辞,连为对方着想的腔调都一模一样。”
梁文帝顿了顿,拿手指虚虚点了下嘉回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长安城里优秀儿郎那么多,你却偏偏看上了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
这话嘉回可就不同意了,势必要在梁文帝心中扭转一下宴绥的形象。
“宴绥对阿耶来说自然是最平平无奇的那一类,是因为您心怀天下,装的是家国大事,很难能把目光投注到他的身上。”
“可对我来说,他却是无比重要的一个存在,从长安到江南,多少个日夜,若无他的保护,我怕是会屡次犯险,错过与阿耶您见面的机会了。”
她边说边注意着梁文帝的神色,见他没有异议,这才继续道:“我想阿耶一定也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一处闪光点,所以才会试着接纳我们,您嘴上虽不说,但其实心里早就默认了吧。”
由此想到了宴绥的近况,嘉回问:“您可是见过他了?”
梁文帝不答反道:“朕给他指了两条路,一是斩断与你的所有联系,朕会许他一切的荣华富贵;二是留在宫中,继续做他的公主随侍,但条件是此生再不得与你结缘,并且要在你成婚之后自动退出,永不相见。”
嘉回紧张得指甲都嵌入了手心里,等不及问道:“那他选择了……”
“他选择了第三条路,既要时时陪在你的身边,也要为自己搏个前程。”梁文帝转动着手中的扳指,沉声道:“朕念其胆识,便准了。”
长安显贵多如牛毛,世家子弟要想奔个前程,不过为世袭或者科举两个路子,而宴绥作为一个没有封号的高门士族,唯一能够出人头地,入朝拜官的途径就只有科考了。
科考分为文试与武试,历经百年,经久不衰,是大梁选举人才、巩固政权最为重要的手段,一直备受天下学子的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