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妇人虽是上了年纪,但又好似只有二十出头,肌肤紧致,身段婀娜,光这么一个侧影,就足以见其貌美与端庄。
她身边也没有陪同的丫鬟,自己挎着一个食盒,正与守门的士卒低声交谈着,许是想进去探视但没得到恩准,看着颇有些焦急。
嘉回缓缓走近,礼貌地唤了一声:“宴夫人。”
韩氏闻言转身,见到嘉回,先是一怔,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忙屈膝行礼,“臣妇见过公主。”
“夫人不必多礼。”嘉回及时托起她的双臂,亲自搀扶着到了人少之地,笑着问道:“你低调到此,可是来看宴绥的?”
“正是。”韩氏也不隐瞒,直言道:“前些日子赶上他归府说要出去办桩要事,可这一走便是数月,期间也没个音信,等到好不容易回了长安,又不知为何会入了狱,要不是他二叔朝中有点人脉,托关系打听了一下,我怕是至今都还不知晓他的情况。”
“为人母亲,总归是担忧自己的孩子,我等不及他二叔的消息,便想着自己过来看看,但没有探视的权力,这才被拦在了外头。”
“公主你方才是从里出来的,可是见到他了?”
“他很好,夫人不必担忧。”嘉回把宴绥安慰她的话术又重新说给了韩氏听,末了才慢慢道出原委:“宴绥说的要事其实是因为我,离开数月也是因为我,他入狱不过只是一个误会,待我向圣上道明缘由,定会让他平安无虞地回到府中。”
韩氏了然地点点头,再次福身拜谢嘉回,“多谢公主的照拂。”
“夫人你客气了。”嘉回实在不好再受她这些礼,借故时辰已晚想要亲自送她离开,但被她笑着婉拒了。
“马车就停在附近,丫鬟也都在车内等着,走着不过一刻钟的事,用不着公主屈尊送我。”
韩氏本就是一个极重尊卑礼仪的人,嘉回说不过她,便颔了颔首,欲先行一步。
但就在她转身之际,韩氏却又突然出声,打断了嘉回的步伐。
“公主。”她轻声道。
嘉回莞尔:“夫人还有什么话要讲吗?”
韩氏斟酌着开口:“子廉可有给你添麻烦?”
“他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个麻烦。”嘉回看着她,郑重道:“而是我身边最为重要的存在。”
韩氏微愣,恍惚之中只见嘉回浅笑嫣然的脸庞,她也跟着笑了笑,道着“好”。
然后两人各自乘车离去,一个前往皇宫,一个去往宴府。
──
时间快进到五日后,梁文帝连发两道密旨,一是查封翊王府,二是活捉魏卿则。
同时段还有一个消息传来,那就是宴绥被无罪释放了。
这是东宫派人递过来的信,嘉回知晓后还高兴了许久。
果然诚如宴绥所言,不出十日,她就能在宫中见到他。
可接连几天过去,嘉回都没等到他回来拜见。
早先她还以为宴绥是回府看望祖母,但后来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
嘉回差了荷月前去打听,得来的消息令她大为吃惊。
宴绥被革去公主随侍的职位,贬往殿前司任近卫军,由梁文帝直接统管指挥,分散在各宫门前站岗值守,每日三班一倒,成了宫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低等侍卫。
要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宴绥值守的地方位于前朝,与后宫相隔数丈远,嘉回要想与他碰个面,不得不绕行好久。
于是从此之后,嘉回逐渐加快了请安的频率,由最初的三日一次变成了如今的每日一次。
而转变的原因莫过于她能够借此机会偷偷地打量一下宴绥。
公主轿撵一路经过,所到之处必有宫人俯身叩拜,宴绥身处其中自然也避不开这个规矩。
两人心照不宣,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争取一个简短碰面的机会。
嘉回日日前往建章宫请安,完了还特意绕至近卫军值守的地方,在宴绥站岗的门前停下,与他简单说几句话。
──
这日梁文帝下朝早,正在建章宫伏案批阅奏疏,早早打发了宫人们出去,只留下嘉回候在一旁添茶研磨。
他神情专注,不多言语,只顾及呈上来的密函,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吩咐。
殿内寂静无声,偶尔只听几下奏疏翻页声。
嘉回随意把玩着笔架上的狼毫,正是无聊之时,却听旁边一道声音响起:“就那么喜欢?”
嘉回“啊”了一声,呆呆的模样显然没有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