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梁文帝一贯重文轻武的缘故,武试早被废除,只余下单单一个文试。
而宴绥自小习武出身,幼时虽去上书房做过公主的陪读,但那也不过三五年的时光,所学浅薄,根本比不上寒窗苦读数十年的正经学子。
嘉回猜到了梁文帝的打算,却又很为宴绥担心,毕竟落榜这种事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莫大的打击。
“阿耶您是想为宴绥赌一把么?”她闷闷道。
“怎么你对他没有信心?”梁文帝笑笑,“想要做驸马,光凭武功不够,还得会经史策论,不说才高八斗,那也要学富五车。否则一没有官职,二没有爵位,朕谈何会把公主下嫁与他。”
嘉回由此明白了梁文帝的良苦用心,抛去先头的顾虑,愉悦道:“多谢阿耶。”
梁文帝拍拍嘉回的手,道:“经此一遭,朕也逐渐想明白了。什么风言风语,什么名当户对,各种理由都不及你一句喜欢,这个人需得你自己喜欢,余生才不会是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
“富贵你有,钱财你亦不缺,至于驸马的家室、背景和身份,这些朕统统都可以满足,唯独只有专一待你,这是朕对于他唯一的要求。”
“那让宴绥参与此次的春闱会不会太急了。”嘉回感动之余不免又提出疑惑,“如果没考中,对他的打击也太大了。”
“考不中就接着考,今年不行就明年,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好,那他也别想得到朕的青睐。”
嘉回闻之一笑,抱住梁文帝的右臂,羞赧道:“若是他能就此高中,阿耶是不是会下旨赐婚了?”
“朕没说过。”梁文帝脱口拒绝。
嘉回失望地哦了一声,然后敷衍着行完礼,道了句“儿臣先行告退”便撒开脚丫子跑了出去。
瞧那样子准是又要去东宫报喜了。
梁文帝猝不及防,对着笔下刚拟了个开头的赐婚圣旨陷入了沉思。
──
嘉回踩着轻快的步伐就要去找元漾,但不凑巧,赶上他出宫办事刚走,于是她转头又去寻了太子妃。
自她回来后,就一直忙着与梁文帝周旋,算起来有些时日没来东宫了。
趁着元漾不在,她还能多与太子妃说说话。
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她在踏进东宫的那一刻,莫名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太子妃屋内有太医按例过来请平安脉,嘉回不便进去打扰,就只在外面等候。
因为太子妃近来身子的缘故,诊脉吃药是常有的事,嘉回也没放在心上,干脆走到庭院,坐到秋千上,无聊地打量起四周。
宫人来来回回,又是送点心又是添炭火,每个人都很忙碌,却看不见任何的疲倦,脸上还隐隐透露着欢喜。
她觉得不对劲,等待太医一走,便进屋想探个明白。
“阿嫂。”嘉回人未到声先至。
清脆的嗓音惹得众人频频侧目,太子妃闻言坐起,披着的外衣顿时滑落,露出她消瘦羸弱的身子,未着华服,装扮素净,看起来有些病态,但莫名又有种别样的美感。
屋里没有燃香,闻着尽是苦味,嘉回以手为扇,在鼻尖轻轻挥了挥,待味道散了些,才拔腿往太子妃身边凑去。
身边的丫鬟紧张地要来扶住她,但被太子妃及时竖掌止住。
“怎么了?”嘉回被这反应生生吓住。
“没事。”太子妃无奈地笑了笑,“她们就是太过紧张了。”
平日也不是没见过东宫的阵仗,太子与太子妃欢喜冤家似的互相不对付,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闹得宫里人尽皆知。
那时的她虽然回回都被气得不轻,可再怎么着,也是身体康健,教训起元漾来两个时辰不带一口喘气的。
而如今这幅样子,倒真像是病来如山倒了。
嘉回有些心疼地问:“太医怎么说?为何日日请脉总也不见什么起色,方子不行就应该早点换,越拖越久,人都要垮了。”
“话说娘子还在家里养着病,做夫君的理应陪护在一旁,可阿兄也不知怎么回事,都这个时候了还老往外跑,说是应酬,准是又跑去花天酒地了,阿耶也懒得管他,我又说不上什么话……”
她嘀咕着说了好半天,都不见有人回应,抬眼一看,才发现四周的宫人们全在掩嘴偷笑。
太子妃脸上笑意更深,温柔得像变了个人。
嘉回注意到她落在自己腹部上的手,又联想到刚刚众人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就明白过来,忍不住惊呼一声,试探性地问道:“阿嫂你有身孕了?”
太子妃抬手挑了挑额角的碎发,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啊,咱们嘉回也要有小皇侄了。”
说时迟那时快,嘉回噌的一下站起来,惊讶道:“好哇,你们竟然都瞒着我,怪不得最近阿耶那么好说话,合着我都是沾了这孩子的光。”
她小心地俯下身,想要触碰太子妃的腰腹,但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又倏地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