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醉意的主子们反应不过来,其余的下人们却开始了奋力地扑救,一时之间,呼天抢地,男男女女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宴绥淡定地穿梭在寨中的各个角落里,借着朦胧的月光,总算在最偏僻的柴房中找到了被关押着的受掳女子。
因为守门人慌忙赶过去扑火,来不及转移这些关押之人,宴绥轻而易举便砍断门上锁链,踢开房门,冲了进去。
果然,不多不少,正好八位。
有早已嫁为人妇的夫人,有丈夫已逝独居多年的寡妇,还有未到及笄之年的闺阁少女……
她们彻夜未眠,听到外头的呼喊时已然顾不上冷静,此刻见到宴绥,还心惊胆战地抱团缩在一起,眼里是闪烁不已的慌乱,生怕再次陷入可怕的境地。
“先出去,外头有官府的救兵,他们会带你们下山,记住,要跟着带头之人一起走,万万不可单独行动。”
他冷冷道完这句话,地上的女子们便瞬间起身,纷纷冲出屋外。
她们顾不得询问官府为何会在深夜救人,也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又披头散发的落魄模样,宴绥的话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是她们唯一的生存希望。
屋内之人跑了大半,只余几个年纪稍小的女子,傻傻地看着宴绥,他身量高,体型纤瘦却有劲力,虽然覆了半张面,也不难看出其中的英俊眉眼,对于她们来说,他是从天而降的命中恩人,是令人心驰向往的回报对象。
宴绥皱着眉头,盯着她们的同时,不动声色地露出腕中的带血宝刀,锋利的刀刃在月色的映照下泛着森森寒光,刀尖往下滴着残血,看起来既渗人又可怖。
少女们颤抖着跑开了,天大地大终究还是性命为大。
宴绥也紧跟其后,他还得与蓝绪他们汇合,根本无暇再管这些女子,可不等他迈出门槛,便被一股重力拖住左腕,他回头,是一个年轻女子,因为刚才的状况,他并没有注意到她。
“郎君,可否让我跟着你。”她颤颤巍巍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大胆又越界。
宴绥蹙眉瞥她一眼,默然收回左手,后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
“下了山便不会再有危险,你也可以自行回家,我帮不了你,往后的路,你还得自己走。”
可她哪有家啊,她本是县令府上的粗使丫鬟,因长相稍显出众,便一直被服侍的夫人欺辱,重则打骂体罚,轻则减俸挨饿,一直以来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就这样,还在外出采买的路上被这群恶人掳走,从狼窟到了虎穴,本以为人生就此坠落,却没想还能有生还之时,她不想再回那个痛苦的县令府,便想着求一求身前的这个男子,他有好生之德,许是会给自己留一块庇护之地。
但宴绥冷淡的样子实在是太令人畏惧,她短暂地慌乱片刻后,便跪下身,扯着宴绥的衣角,哭泣道:“郎君,你为人善良,今日救我一命,便是我的恩人,可否让我报答与你,就当是为奴为婢,我什么都会做,恳请你好心收留于我,我没有家可回,下山后也是孤苦一人,这辈子已经没有盼头,只求你给个生路。”
宴绥奋力从她手中夺回自己的衣角,背过身,看了眼远处的厮杀场面,声音是比这夜色还要淡漠的冷,“我杀了无数人,也救过无数人。若真如你所说,那我早该以命抵命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也会收留多少像你这般死命哀求要委身于我的报恩之人,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之所以救你,那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日不是我来,也还会有别人,不过就是一桩巧合,谈不上什么舍命相救。你若是真想学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江湖套路,那很抱歉,我不吃这套规矩,我有我的原则,你且莫要再在我身上多下功夫。”
他说完看也不看地上女子一眼,顺势迈出脚步,往厮打得正热闹的地方奔去。
女子见状奋不顾身地拦住他,她紧紧抱住宴绥的小腿,阻止着他继续前行,又开始口不择言的替自己争取道:“郎君可是担心屋内的妻妾知道后会吃醋不安,您放心,我会老实待在自己的地方,绝对不去打扰她们分毫。”
提到妻妾,宴绥想到正在郡守府等着他的嘉回,心道更加不能留下这个女子,便冷硬地拒绝道:“我没有妻妾,也不是什么贵人,不过一个为官府办差的无名小卒,养活自己都困难,更不要说带上一个外人,恕难从命,不能应了姑娘的要求,你还是早些离开,免得等会刀剑无眼,溅了一身血不说,伤及了性命,可就枉顾外头所有人的努力了。”
他抽回小腿,定定看她一眼,继而转身离开。
女子被这股大力带着跌倒在地,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失魂落魄般瘫软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有些不太怜香惜玉,但绥绥可真是我校男德班优秀毕业生
第四十八章
宴绥寻到蓝绪时,双方交战已尽尾声,大当家被绑在地,其余人等死的死,伤的伤。
地上那人见到宴绥,挣扎着奋力爬起,想要凭最后一丝力气发泄心里的恨意。
他咬紧牙关,双目赤红,面容极尽扭曲,发出的声音带有野兽跌入困境般的咆哮。
不过还不待他开口,诸华就一脚踹翻他的身子,按头警告道:“老实点!”
宴绥没有理会,径直走到蓝绪身边,问他:“如何了,我方才耽搁了些许,没来得及赶来助你们,可有大的伤亡?”
蓝绪眼里盛满了跳动的火焰,抬起下巴朝远处努了努,“伤亡倒也有,不过不是我们,你看,早已收拾妥帖,将士们正在善后,”他一掌拍在宴绥的肩上,笑道:“幸亏有你,多谢了。”
宴绥浑不在意,“你应该感谢的不是我。”
也对,他们不过领命办事,真正值得感谢的还得是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