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绪抱臂望向前方,满地横尸,血肉模糊,有些还顽强地扭捏着身子往四周爬行,被士兵一剑没入后心,当场毙命。
大家都是行伍出身,身手比一般人利落,处理起这些事宛如小菜一碟。
事到如今,两人也不用多费时间待在山上,宴绥要和蓝绪把领头人交给官府,因此简单交代下几句就下了山。
诸华还要忙着殿后,直到第二日清晨才赶来与他们汇合。
他一人灰头土脸,不仅如此,身后还跟了个看不清相貌的女人,同样风尘仆仆。
宴绥认得,是昨日那个不愿离开非要恳求自己收留的女子。
本以为她早就随大流下山了,却没想还会在这儿遇上,他半转过身子,神情似有不虞。
“这位是……”蓝绪拧着眉头看过来,那眼神好像在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等花花肠子。
诸华忙摆手,解释道:“我昨晚清理完现场,见这个姑娘一直待着不愿离开,就上前攀谈,她说自己无处可去,且山下没有亲人,我又看着实在可怜,就想着……带过来。”他悄悄注意着蓝绪的脸色,小声打着商量:“大人你就收留收留呗,你一贯是个心善之人,就当是为江宁百姓积德了。”
“……”积不了德恐怕还会折寿。
蓝绪一口气不上不下,愣是憋得脸都青了,他有一个何秀秀就已经愁得对付不过来了,怎么还会往府里再塞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若是被某人知道,那还不得天天上赶着跑来哭闹!
想到此,蓝绪的额角又开始突突直跳。
可他也着实受不了对方直直望过来的祈求目光,三个大男人对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说都是自己吃亏。
蓝绪咬咬牙,还是点了头,“先回府,剩下的慢慢说。”
诸华一蹦三尺高,还以为要挨一顿骂,结果这么轻松就过了关,他紧赶着就把女子扶上了马,自己牵绳站在一边,竖起耳朵听候吩咐。
女子自始至终都是沉默着的,她知道自己给别人添了麻烦,便规矩的没有多说一句话。
蓝绪虽也有气在身,但不会对旁人无故发作,恨剜诸华一眼,上了前头的马车,催促着大家立刻离去。
宴绥则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走到最后,淡定地上马,随着马车离开。
诸华挠挠脑袋,也不知这两人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本是桩好事怎么弄得大家好像都有些不情不愿,他恍惚间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又听上方女子出声唤他,这才回过神追了上去。
——
嘉回听到下人来报,说大人们都回来时,她还刚午睡醒来,迷迷糊糊之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在榻边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面上一喜,忙小跑着奔了出去。
宴绥刚迈进院子,一个身影呼啸般就要扎进自己怀里,他被迫赶紧站定,接住对面的少女。
“殿下慢些。”他拾起她的双臂。
嘉回止不住迈起的步子,右脚一扭,跌入宴绥的怀中,两人都被惯性带着往后栽了半步。
宴绥稳住心神,等自己站稳,再轻扶正嘉回,笑着道:“怎么这么急,才几日不见。”
“也得有十一日了。”嘉回摇摇头,“不对,依稀是十二日。”
话音刚落,两人都齐齐笑了出来。
嘉回左看右看,“糕点呢,你答应要给我买的。”
“哦?殿下不是说不要吗。”宴绥似笑非笑地望向她。
“我何时说过了,你莫不是记岔了。”嘉回开始找理由。
其实她也没多在意这几口吃的,只是想试探性地问问宴绥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也算是缓解一下多日不见的疏离。
当然也是她自己认为的疏离,宴绥可不觉得。
他很自然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捧出来,哄着她道:“回来的时候顺道买的,还很热乎,殿下尝尝。”
嘉回的眼睛早在他开启动作时就已经募地亮起,她望了望他温柔的眉眼,毫不犹豫地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果然还是那般甜软的味道。
“你们此番还顺利吗?”嘉回笑盈盈问道。
“我不是正完好无缺地站在你的身前吗,自然没有什么大碍。”宴绥轻轻合上纸团,对她报喜不报忧。
嘉回点点头,道:“也是。”她忽然又想起什么,扯过宴绥的衣袖,巴巴地担忧道:“那……那些女子呢,她们如何了?”
“都好,官府已经差人挨个送回府了,为首之人正被押送回长安,不久便会下到大理寺狱。”
“不过……”他顿了顿,又说:“有个事需得殿下帮忙处理。”
“何事?”嘉回忙道:“你直说便是,不必客气。”
这个事还真不是宴绥要跟嘉回客气,而是他确实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