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陆绾倒吸一口凉气,倘若皇上今日不走,揪不出鬼祟不说,他们就要一直被困于此,更要命的是还不知道那条蛇是否有毒。
正想着要如何逃生出去时,丽嫔突然痛苦在床头翻滚嚷着,皇上立即宣太医进来,所幸太医只说娘娘只是有些疲乏劳累,才会起了心理反应产生腹痛之感,好好安神保胎便可无碍。
这一疼皇上也自是不敢再多加打扰,悉心嘱托了几句,让门口侍卫和宫女一定要好好照顾丽嫔后便摇头叹息离开。
等确认皇上远离寝宫后,丽嫔才掀起垂在床榻边沿处的床单唤着他们出来,可二人刚从里面爬出来,就瞧见他们身上和脸上的血迹,丽嫔惊恐地往后退着。
“娘娘莫怕,刚您床榻下有一条蛇,这是蛇的血迹。”
陆绾一边朝丽嫔解释着,一边急忙查看萧彦北被蛇咬到的手腕处,上面有几道深深的牙印,那条被砍掉脑袋的蛇也被带了出来,样子虽是青斑花纹,可也不是竹叶青,观察一番后蛇身应该没有毒,她这才舒叹一口气,还是向娘娘讨要了些药来给他包扎。
“娘娘您刚才?”陆绾见她不像是被病痛折磨憔悴的样子,不免好奇问了出来。
丽嫔用丝巾捂着嘴笑着,撑着桌面慢慢坐下来,刚才她要不装腹痛,皇上就不可能会走,她最为担忧的便是要是他留在景平苑,半夜醒来见到鬼祟,只怕当晚可能会将寝宫里的人全部灭口。
君王的性子可不能随意揣度,哪怕平日他看着亲和近人,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君王的手段。
丽嫔经历过滑胎、亲信宫女在自己跟前被淹死,又在寝宫中见到鬼祟,一连串的事情让她精力交瘁,尽管腹痛是佯装的借口,可精神确实是差了好多。
他们让丽嫔先做歇息,今晚这鬼祟只怕被皇上惊动,应该也不会轻易现身出来,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在床榻下会有蛇爬进来,居然还有一把匕首。
萧彦北一出来就赶紧擦着身上的血迹和灰尘,他仔细看着那把匕首,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陆绾凑过去瞧着,“王爷,这不是宫中之物,是城中曹铁匠所打造出来的器物。”
当时为追查案子她寻遍了城中铁器铺子,只有曹铁匠的器物最为奇特,他会在自己所打造出来的器物上刻有一条柳叶状的条纹,说是为了悼念他发妻而刻,这个想法还是他发妻想出来的,日后只要看到这条印记就知道是他所打造出来的,名声也能被远播出去。
宫外的东西怎么会在安嫔的床榻下出现?寝宫每日都有宫女太监打扫,怎么会跑进一条蛇?
陆绾耸着鼻子往丽嫔床头寻去,那熏炉的味道确实与众不同,味道很好闻,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她轻手轻脚将熏炉盖子打开,里面是些药物香料碎粉,里面有些粘稠的东西,颜色混合着粉末一起,味道似乎有点腥。
她用勺子颠了一勺用纸包裹着,回头想找萧彦北,发现他正推开一旁的窗户,透着月光,那片竹林在风中轻轻摇晃着。
竹林到窗户不过只有短短十几步的路程,此处环境清幽,平时也没有过多的守卫,想要去到后院便只有前院走廊一条路,因此侍卫们集聚在前院。
都知晓竹林极其招惹蛇,又将至立夏,可丽嫔怀有龙胎寝宫所有人都必定是检查再三的,那条蛇更相是有人在戏弄与人的把戏。
陆绾跟着站立床边,她摸着不高的窗台,侧头看了一眼萧彦北,挽起袖子翻爬过窗户拍着手,她从身旁之人的眼神中看出,对面一定有不寻常之处,想着他必定会顾及颜面,也一定会让自己翻过去查看,就不等他吩咐率先翻身而过。
等她刚回身时,瞧见萧彦北一手撑着窗柩双腿一跃,整个人都跳跃过去站立她身旁,“山中之人果然与众不同。”他抖动着袍子走向竹林。
陆绾知道他这话是在戏谑自己是个山匪,常有溜门撬锁的行为,可那也是土贼的技能,他们这般劫富济贫的正义山匪可不同。
“身为王爷,你也不过彼此彼此。”她低声嘟囔一句后紧跟其上。
竹林略看和其他地方一般,可有几根竹子有些弯曲,整个竹身往后侧仰着,在这几根竹木旁散落一地的竹叶。
萧彦北蹲下捡起一片,看竹叶枯萎样子像是刚掉落不久,正思索着问题,一个头猛然出现在他跟前,“王爷……”
他被惊了一下,下意识闭上双眼,随即看到陆绾侧头在自己跟前,撑着膝盖起身,“你是不是也想成为鬼祟?”
陆绾未曾搭理他,将一条水草递给他,那水草不在地面,反而是挂在了其中一棵竹叶上面,这里离湖有一段距离,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片竹林中,更何况还是挂在枝头。
“应该是凶手遗留下来的,这水草颜色、形状都和竹叶相似,他行走太过匆忙,只将视线放在脚下反而忽视了竹木上面的痕迹。”萧彦北摸着水草,上面还沾染着湖水,地面没有留下一点脚印,应该被凶手额外清扫过。
奇怪的竹林容易招惹蛇,可这里一片郁葱却连半点蛇影子都未曾见到,就更加坐实了萧彦北心中的猜忌。
他在拉扯竹林的瞬间,手被枝条划破,正好伤及在被蛇咬过伤痕处,白色的绷带瞬间染红了,陆绾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揭开绷带,“还道你身手不凡,居然还被这小小的竹条给划伤,夏日将至,蛇虽没有毒,可你若不当心,还是容易感染,你难道还想……”
她的手腕被紧紧拉着,萧彦北正低眼看着嘴里念念有词给他包扎的女子,声音极其低沉,“你为什么要三翻四次要这般戏弄于本王!你既然毅然决然拒绝本王,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紧张本王?”
风吹拂着陆绾脸颊前的碎发,月光下白皙的脸更加楚楚动人,耳旁的竹叶只存有细微的摩擦动静,周围一片寂静,连石柱中的烛火也安静晃动无声。
陆绾迎着他那双灿若星辰的双眸,半晌才道:“你是王爷,身份尊贵,保护你也是我的一份职责。”
萧彦北推开她,往前走了几步,“本王,困惑极了,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不敢太靠近你,可又……”
那是陆绾初次见到他那般落寞的背影,带着苍凉悲伤,很孤寂,想起林嫣曾对她说自陈贵妃被囚禁冷宫后,他便一直这般过着,或许,日后都会如此,想到此处,鼻头莫名酸胀。
同他生活接触的这段时日里,他生病也如同慌乱的小孩子,皇上看似对他器重偏爱,可却少有父亲般的慈爱,似乎很少有朋友,或许他也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