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跨入屋中回廊,只见一架水车缓缓转动起来,从两旁伸出几根圆筒出来,激流的水柱从里面肆意喷洒过来,萧彦北眼疾手快,旋转飞跃起身将水柱圆筒砍断又一脚踢如转动着的水车中,可刚一停止,在他前后竖起两块铺满刺刀的木板正合力朝他挤压过去。
萧彦北快速跑到水车旁,将剑用力一挥斩断水车,回蹬着水车将其踢入中间,两块木板瞬间停顿下来,屋中又恢复原有的寂静。原来控制屋内的机关便是这架水车。
陆绾赶紧上前扫视着他是否有受伤,他右手手腕处被弓箭划伤,血已经将袖子浸湿,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毫不在意放下胳膊前去寻找道路。
二人循着长走廊往里走,所有屋子都是暗沉一片,只有在他们正前方的屋子有些闪动的烛火在跳跃,萧彦北将陆绾护在身后,一脚便踢开大门。
这里像是一座禅房,没有过多器具摆设显得有些空旷,陆绾将视线挪到了一侧不太显眼的墙角,上面半挂着一幅画,没有完全打开,只漏出一支钗发来,她好奇着上前将画作打开,一个淡如兰菊的女子跃然出现在纸上,陆绾仔细瞧着画作上的女子,和丽嫔娘娘居然还有几分相似。
“禅房怎么会有女子图像呢?”
萧彦北听着她在一旁感叹,也紧跟上前,他才看一眼便呆站于此,手颤动接过陆绾手中的画,摸着上面的女子,神情黯然。
陆绾想起丽嫔曾对她说过自己长得和死去的陈贵妃有几分相似,因此也深得皇上宠爱,那日在景平苑中,皇上所唤小名应是陈贵妃。
她侧头看向萧彦北,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一副模样,可此刻眼中竟噙着泪,陆绾情不自禁握着他的手,“王爷,陈贵妃的画作怎么会在这里,这间屋子住着到底是何人?”
萧彦北缓缓将画收起,转身往屏风后面走去,在他们跟前盘腿坐着一位年少的小和尚,他双手垂搭在膝盖处,一脸平静,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来。
陆绾见他完全没有一点反应,用手探着他的鼻息,又搭上他的脉,微微摇头,“他已经圆寂了,服毒。”
这个和尚究竟什么来历,居然会独留他在此机关重重的后院。
陆绾用匕首割破他指尖,略带黑色的血迹涌出来,她用方巾沾染上,细嗅着血腥味中的毒药成分,和之前陵墓中的黑骨煮化出来的味道相似,都有股淡淡的虞美人芳香,花毒常见,可两具尸体都是服用花毒,未免太过巧合。
萧彦北总觉这个和尚看上去很面熟,可似乎又没见过,他鬼使神差将掉落在地的佛珠放回萧和尚的手中,可他的手腕处的血正好滴落在萧和尚刚才被陆绾用匕首划开的手指处。
最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在二人眼前,萧彦北的血竟出乎意料的和萧和尚的血迹相融进去,陆绾顿时错愕了,不明所以解释着可能是他服用过毒药才会和任何人的血液相融,说着便也划破自己的手指座以辅症,可血并没有按照她所想那般相融。
萧彦北仔细打探着面前的和尚,从未见过之人居然会和他血液相融,此处又是皇家寺院,难道是皇上不为人知的一段尘缘往事,可为何墙角又挂着他母妃的画像。
陆绾抬眼看着那眉清目秀的和尚,总觉得哪里不对,服毒后应该会满目变黑,而面前此人面容却依旧白白净净,丝毫没有一点中毒迹象。
她歪头看向小和尚的下颚处,用手摸着边缘,果然在后耳勺处有一丝褶皱,顺着褶子处用力往前一拉,另一张脸便出现在自己面前,□□下的脸黑色沉郁聚集,毒气布满整个面部。
随着那张脸的突显,萧彦北手中紧握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他呆愣着,双唇颤抖,半晌才唤出一句十弟来。
“王爷,你……难道他就是十皇子?”陆绾惊愕不已,被眼前这一幕给弄得不知所云,死于几年前的十皇子出现在寺院中,还成了一名和尚,旁边的陵墓埋葬的是一个毫不相干之人,而今找到了十皇子却又服毒自尽,总是差一步。
两人都沉浸在不愿相信眼前事实的境况中,突然一阵烟雾袭来,不到半盏茶的时辰,外围已经火光一片,看来是那群黑衣人发现了此处,想要将此地焚烧灭尸。
“王爷,咳咳……”陆绾原本伤风还未好,眼下被这股浓烟呛得咳嗽不停,“此处,不宜久留……”
萧彦北这才从这等如梦的事实中醒过来,背起萧文轩寻找出口。
外面火光蔓延,还有一群黑衣人等候在门口,即便能有幸冲得出熊熊大火,也必定会被斩杀在门口。
他们两人在屋子没有找寻到任何出去的机关,萧彦北背着没了气息的萧文轩站立在屋子中正央,整个屋子没有多余的摆设,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那一副半挂着的画作,而且位置极偏,前方还有一个书架挡着,他走到书架前面,在靠近画作一旁的是一个花瓶,上面画着虞美人。
那花是他母妃生前极爱,尽管有毒,可依旧也常让人栽种几盆。陈贵妃喜静,对于屋中器具能简则简,而此屋都是按照她的一些喜好而来。
萧彦北轻轻转动着那个画着虞美人的花瓶,在原来挂着画作的地方出现一个地道。
二人循着地道出去,这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洞穴,坚硬的墙壁和充足的干粮,看来修建这座机关院落也早就提前料到会有招致杀祸的一日,便也提前准备了这间连火药都炸不开的密室。
萧彦北将萧文轩放置石床上,看着他面色发黑的脸,不禁悲从心起,“十弟,皇兄还是来迟一步,对不起。”
“王爷,十皇子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为何直到今日才自杀?定是有什么事逼迫着他。”
“你说他是自杀?”萧彦北整理好萧文轩的衣裳,确实除了陆绾刚才在他手指上划开的口子,没有见到其他伤痕。
陆绾起先也认为一定是有人暗杀或者毒杀,可尸体身上只有毒发症状,而且是一两个时辰前,在他床榻处有一点白色粉末的东西,要是被他人毒杀又岂会将证物留在房中。
“王爷,十皇子确实是自杀,而且他还遗言。”
她将那副画在匆忙中也带了进来,刚才进门时打湿了画的一角,打开一看便就显现出几行字,我生不能选择,来世不愿生于帝王家,不愿活成金丝雀。三哥,就此别过,我绝不会伤害你,生前不会,死后亦不会,珍重!
那日萧彦北来到普陀寺时他便知晓,这才嚷着要吃一些糕点,萧彦北才会停留驻足发现蹊跷之地,只因他太了解他三哥,常办案子也一定会心生警觉,夜里一定会前来打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