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恍惚走到街头,抬眼便瞧见那日在宫中所有脸上有疤痕的公公,他手上正提着东西,像是在给他主子置办东西。
陆绾停住脚步观望了一刻后便大着胆子朝他的方向迈去,穿梭在过往人群中,她的视线一直不离那位公公。
她上前躬身行礼,“公公,您可还记得奴婢?”
那疤脸公公提着东西回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她,声音有些沙哑,“你是谁?找杂家有何事?”
“奴婢冒昧,烦请公公告知奴婢您的名字。”
可没等到他的回答,前方一位身着上好锦缎的男子来到她身侧,公公立马弓腰道:“侯爷,奴才已经置办好了。”
陆绾一听他身份便立马也跟着行礼,头一直低着,眼睛瞟向了公公手中提着的东西,像是糕点。
身前传来低沉的嗓音,“你是来找盛德的,你们认识?你是哪个宫的?”
盛德便是他的名字吗?这个侯爷又是何人?
“奴婢是……”她眼下不知要说是靖王身边的人还是怀王身边的人,有些支吾着。
“你的主子是谁就这么难回答吗?”
这话甚是威严,让人吓得一身汗,不知他究竟长成何般模样,只觉让人想退避三舍。
“皇叔,她是本王的人。”
前方熟悉的声音响起,依旧是冷冷的语气,皇室之人都是这般不苟言笑吗?
“原来是靖王。”侯爷抬头看着朝他走来之人,“听说夜宴你又驳了皇兄的脸面,这些皇子中,怕也只有你敢这般和他叫嚣了。”
萧彦北上前双手行着礼,“让皇叔取笑了,听五弟说您刚回来,本王未曾亲自迎接还让侍女冲撞了您,想必您不会太怪罪于本王吧。”
侯爷严肃的脸突然裂开嘴大笑起来,周围的百姓自是不敢抬眼去看,周围几乎都没有太多的行人,即便有,也是快速绕着边疾步走开。
他伸手拍着他的肩,“本侯心胸可不像女子的脚那般小巧秀气,这打狗还得看主人,靖王你说呢。”
萧彦北默不作声,只是微微一笑,分明没有动怒,却能感受到四周有股强大的压迫力,让陆绾不敢轻易抬头。
他们两人随后也便拉了几句家常,侯爷刚从边关回来,嘴馋京中的糕点,顺便看看京城可有什么变化,正巧就碰到他的侍女来询问自己的奴才。
他还戏谑萧彦北身旁居然也会有侍女跟从,往常可都是些粗俗的随从。
“你抬头起来,本侯要瞧瞧什么样的女子能跟在靖王身边。”
此人粗狂的语气比那日在宫中见到皇上发怒时的语气颇为相同,只是他此刻并没有发怒。
陆绾倒吸一口凉气缓慢抬起头迎着他那锋利的眼神,只见他盯着笑了,“长得倒是挺水灵,这白嫩的脖子怎么还带着伤,本侯方才见城墙中通缉画像,你与那女子倒是颇有几分相像,所幸你有一颗痣,不然指不定会以为你便是那朝廷钦犯。”
“皇叔说笑了,”萧彦北接过话茬,“那女子已经畏罪自杀,此事已经盖棺定论了,案卷在锦衣卫处。”
“随便说说,靖王何须当真呢。”
两人对视着大笑起来,只是这笑多少有点刻意了。
“既然你主子在此,不妨说来听听你找盛德所为何事?”他终于还是问及了刚才未回答他所问。
陆绾弓腰说那日随靖王在宫中参与夜宴,在宫中迷失了路,是公公告知她出门方向,今日见到便上前想着道谢。
盛德也沙哑着嗓子说那晚确实有告知一个寻不到路的宫女出宫门,但他对那宫女没有什么印象。
侯爷见是小事便也没有继续深究,同萧彦北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坐上马车回宫了。
陆绾用余光瞟着盛德,那身形虽然佝偻,可行走姿势和侧面真的太像她爹了。
萧彦北轻咳几声,“你若是想成为公公的对食,本王必定成全你。”
陆绾将目光收回,抬头看着面前冷漠之人,行着礼道了谢便往前走,径直朝宫中方向走去,被身后之人大吼一声,“你要是进宫想去送死,只管前去便是,本王送一个顺水人情。”
她被这一吼给刺激到了,咬着唇转身面向他走去,“王爷,从始至终我有选择权吗?我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侍女,死了说不定都会被扔在乱葬岗,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想将我送人便送,想让我今日死我难道还能明日死吗?”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珠玑敲在萧彦北的耳畔,眼中委屈尽显,分明恼怒声音却哽咽起来,鼻头也微红,她用力掐着指尖艮着脖子看着他。
“回去。”他声音终于变得柔软了些,微微动着嘴,“半个时辰后,本王要在靖王府中看到你。”
陆绾苦笑了一笑,躬身告退往靖王府走去,回去途中见到一个小女孩摔倒,她爹忙上前扶起,揩拭着她脸上的泪珠,还从身后给她拿了一串糖葫芦。
她眼睛终于抵挡不住,分明之前在山中那么无忧的日子却老想着要下山,老想着让她爹不要管自己,可如今,连见她爹一面都是遥遥无期。
回到靖王府后便呆坐着桌边,脖子的痛感袭来,这次意识到之前朱见用匕首划破了皮,她用手摸着,似乎还在流着血,冷笑摇着头,不过是贱命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