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绾疏散了周遭人准备验尸,但被萧彦北给阻止了,“他是个男子,还自宫了,你不许碰,”转头对身旁之人喊道:“培风,你让其他仵作来验尸。”
“王爷,仵作和大夫一样是不分男女之别的,更何况他都已经自宫了,我……”
萧彦北冷咳一声打断她还未说完的话,“本王不许你验就不能验,等仵作验明之后他同你说便是。”
陆绾见他态度很强硬丝毫不容自己多说,又不能贸然上前动手,只好翻着白眼等仵作查验后过去问着相关细节。
吴员外确实是先被自宫后再用匕首插入背部而死,生前和凶手打斗过,他手指缝中残有一些胭脂粉末就是凶手留下的,他未曾有妻室,桌面上也未曾有胭脂水粉,仵作便断定很有可能是女子所为。
萧彦北挥手让他下去,一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有浑身蛮力的中年男子被困于此,此做法绝不可能是女子力气能达到的。
培风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两人便一同出去了,陆绾拿着仵作剔除下来的粉末仔细嗅着,本想将新发现告知他一声,一扭头人就不见了,便只好自己一人前往。
她去到梅花苑名角儿的妆发小屋,地面的血迹已经干了,还有些暗红色在地板上呈现出来,一股血腥和胭脂味弥漫着整个房间。
在俊儿哥桌上摆放了一排的胭脂水粉,其中有一盒很特别,味道淡雅,和手中用丝巾包裹着的粉末如出一辙。
可凶手为何要用俊儿哥的胭脂来伪装自己,陆绾好奇拿着那盒还未怎么用过的胭脂,在底部盒子上还有一行字,君心似我心,独留霸王身。
她脑中突然想到之前俊儿哥问齐衡的一句话,他是不是永远都不能成为他的虞姬,实则他心中一直都存有虞姬吧。
恍惚间她将桌上的戏本打翻在地,蹲在地上不经意抬头时看到桌子底下有一个暗盒,她将暗格中的东西取了下来,是一本记事札记,上面记录着俊儿哥所有的喜好,第一次登台唱戏他紧张到快要失声,还将手中的剑给挥了出去,当天两人一起被班主罚,虽然挨罚,但却觉得那刻很幸福;在他诞辰时,俊儿哥说想念他家乡时的萤火虫,自己便寻遍山头好几天才将萤火虫收集满,可当日他却没来得及看就被吴员外给叫走了……
字里行间无不在诉说着齐衡的心事和带着期望希望俊哥儿能看到,可又不想让他看到,他知道虞姬只能在他的戏里,出了戏便是他的师弟。
戏班主曾说之前俊儿哥最开始很不喜欢和他一起搭档,两人之前还因桃子闹过不愉快,好长一段时间俊儿哥一直在远离他,两人也好久都没有同台演过,一直都是桃子扮上的虞姬进行合搭。
这两人心中分明都有彼此,却又将对方推得好远,不知是世俗的恶俗眼光还是被这莫须有的名角儿束缚着。
狱卒说齐衡近几日一直在探监,俊哥儿在牢里受过,他在外面一直陪着,牢狱中都传遍两人的关系,还有些人以此来搭茬。
从前方院子突然传来一声戏腔,陆绾循着声音出去,戏班主正站在院子中央,她披头散发拿着一条披帛在肆意挥动着,嘴里还哼唱着一个戏腔。
“班主,你……”
陆绾刚喊道她就见她冲了过来,直拉着自己的袖子晃动,“虞姬,我错了,我不该贪图银子,我不该罚你,不该将你送去吴员外家,哈哈哈……你,你有霸王,霸王他喜欢你,霸王喜欢男人,哈哈哈……”
几个时辰前见她还是如同常人一般,可短短几个时辰就已经完全成了失心疯,这又是为何。
戏班主的嘴唇有些发紫,四肢不协调地抽搐着,只唱了一小段曲子便仰面倒在了戏台上,她的瞳孔逐渐失去原因的光芒。
一声轰然倒地吓了陆绾一跳,她就这样活生生死在了自己面前,从方才行为看,她应该是被人下毒产生了致幻景象,还有可能受到极大威胁和惊吓导致心智突然丧失,便也看到她如疯子一般在戏台上乱吵乱跳。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侍卫将整个梅花苑都包围起来,萧彦北从大门直奔向陆绾身旁,“她没伤着你吧?”
真是稀奇,一向冷冰冰的靖王居然能关心起她来,陆绾正以为他是不是也中邪了时,只见萧彦北让侍卫将仵作工具给她,“既然没事那就验尸吧,要是你被疯子伤了,本王也不会再用一个疯子。”
陆绾看着地上的仵作工具,松弛的双手立马紧握成拳头,她抬眼看着一副高高在上又很欠打的萧彦北,扭曲着脸咬着字道:“谢,王爷,关心!”
随后便哼哧一声蹲在尸首面前开验,她口腔中有毒物的残留物,那残留物是一种有毒的蘑菇,居然能想到用食物来下毒,此人一定和她很相熟。
“王爷,方才戏班主提到了虞姬,此事应该和他又关联。”陆绾取下手套将刚才班主和她胡言乱语之话说于他。
“培风,将他带上来。”
第27章 戏落
而所带上来之人并非是那病恹恹的虞姬俊儿哥,而是在戏院打杂的一个小厮,也就是那日慌忙连滚带爬出来之人,今日的他倒和那日见到桃子尸首战战兢兢样子完全不同,今日看着沉稳冷静。
陆绾扭头便一眼看到他指尖染有红色的粉末,还飘散出一股紫鹃花的香气,细嗅出同桃子还有俊儿哥身上一样味道一样。
“王爷,他身上沾有紫鹃花……”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想法突然占据脑中,他当日是第一个发现案发场地的,还目睹俊儿哥进去找桃子,而桃子自杀她的尸首一定是要有人挪至梳妆台前,莫不是他?
萧彦北看穿了陆绾的猜想,挥手让侍卫将一件戏服扔在他面前,“事到如今,你是想接着编造还是如实将当日情境道出来,自己选。”
那小厮看着地上的戏服,手慢慢挪过去抓起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摇着头大喊一声糊涂,他跪倒在戏台边上,抬眼看到正中央断了气的班主,“报应,你也有今天,老天果然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