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满脸愁绪地望着梅花,略微点点头,“自娘娘走后,寝宫就被锁了,起初彦北哥哥还能进去收拾东西,皇上也偶尔过去,可娘娘下葬凌洲后,寝宫就再也没有被打开过。”
世间之人都是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更何况还是天子骄子的皇帝。近几日在皇宫也见到一群公公侍女端着被御赐的东西去到后宫嫔妃处,不知又是哪位娘娘集宠爱于一身。
“阿才,这是本王特意为你打造的手套……”萧楚怀兴高采烈举着手中的白乳颜色的手套进来,见到林嫣异样眼光后,便敛着笑,“嫣儿也在此处。”
林嫣将视线移到他手中的手套上,原本忧伤的眼神更增添了一份落寞,声音细小,“楚怀哥哥,你,特意做的?”
“嫣儿,我来时碰到八弟,他正四处寻你呢。”
“寻我作甚?”
“嫣儿,八弟人虽有些木讷,但心地善良,他对你……”
“楚怀哥哥,”林嫣声音提高,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冲他微笑了一下,“嫣儿心意不会更改,卫棠公主殁了,我去送她最后一程。”说完意味深长回望了陆绾一眼,便提着衣裙出门而去。
萧楚怀深深叹了口气,双手拉扯着那副白手套,微微笑着摇头,“这性子还真有点像。”
“怀王,”陆绾第一次见他这般婉拒郡主,瞟了一眼手套道:“就只怕你回绝得太晚,她已经放不下了。”
萧楚怀转身不断朝着她跟前走去,陆绾不觉往后倒退着,“怀王,我,我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凭吊公主吗?她生前对我有关照。”
她本意只是想去看被封在棺木中的公主尸首,萧楚怀自然也懂她的小心思,也没有拆穿。见她岔开话题,便道:“你说同样的境况,三哥会如何?”
“靖王的心思属下不敢轻易揣测。”她谨慎回应着,即便此人依旧很相熟,可在宫中的任何一句话都要三思而后行。
萧楚怀将手套塞入她手中,笑道:“这个给你,我可没有当你是靶子。”
那副手套很柔软,质地材料一摸便知是宫中特有料子所做,确实能够护手。府上侍卫公公自然不会明目张胆瞟向此处,可也都留心观察着,指不定将来会成为他们的主子。
毕竟在宫中侍女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不在少数,更何况这个女子同郡主也走得较近。
趁着宫中在举行公主葬礼,人多眼杂,陆绾便去找萧彦北口中的御医汪栋,在门口碰到了盛德公公,他刚从太医院出来,手中提着一副药,看纸颜色和材质应该是为下人所抓。
太医院的药也是要分三六九等,奴才所用的药普通廉价,裹用药材的纸也粗糙。
“公公,您这是染病了吗?”陆绾疾步上前关切询问着。
盛德扫视她一眼,眼中似乎有点诧异,随即嗯声回答,“你不是靖王身旁的侍女吗?怎么会在宫中?又来找杂家问路?”
陆绾笑着摇头,“有劳公公还记着奴婢,奴婢现在是怀王身边的侍女,嗓子有点不舒服,便过来抓点药。”
“既然进宫了,不该问的别多言,不该见的人也不要抱有心思,好好服侍怀王。”他说着便提着药从自己跟前走过,一如往常的语气和那张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
陆绾回头仔细瞧着他走路的姿势,还从他身上闻到一股中药的味道,分明觉得很熟悉,可却又有些差异。
她双手紧紧拽着衣裙一角,朝着前方之人说道:“味苦,糖葫芦……”
前方之人不理会大步朝前走着,步子要比之前迈得要快。小时候她只要嗓子不舒服,这便成了她的口头禅,叔父开药,她爹买糖葫芦,可陆海总是唱黑脸,陆通则是白脸哄着她。
陆绾吮吸着鼻头,如果此人真的如猜测那般,为何不与自己相认,怕备受牵连吗?
汪栋正在太医院煎着药,他两鬓有些斑白,是宫里的老御医,也颇有一些建树,现在年老也只能在这里面熬药晒药材,偶尔诊治奴才们的头痛脑热。
他见到陆绾身上的玉牌和萧彦北那块玉佩后,抬头上下打量着,不等她开口介绍自己,汪栋手摸着花白胡须说着:“我知晓姑娘来的意思,这头痛治头,嗓子疼那得看嗓子,可不能搞混了,有什么忌口的?”
陆绾用余光环顾四周,想来萧彦北已经提前和他交代过了,便哑着嗓子道:“汪御医,奴婢在城郊受了风寒,嗓子疼,怕传染给怀王,便赶紧来瞧。没有忌口的,只是胃不太好。”
“胃不好,是大病,你随我来找药材,我眼睛昏花看不清。”他起身捶打着腰领着她往后院药材铺走去。
那地方是专门提供给奴才的药铺,自然没有什么人过多关注。
“说吧,遇到什么事要给靖王捎信。”他直言不讳说出,但是声音极小。
陆绾也不藏着掖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汪御医,请将这纸条捎带给王爷,有劳了。”
“难得,靖王自从贵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后身旁就没有侍女服侍过,眼下他这般照料你,想来心中的恶疾也减缓了些。”
他这话让陆绾猛地想到了云湛,便试探问他王爷之前是有什么恶疾。
“既然已经好了,便也不可多说,娘娘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靖王,如今好了,娘娘应该也能心安了。”
“汪御医可有听说过镜面人?”陆绾见他没有要告诉自己的意思,便又绕着弯问道,“据奴婢所知,患上镜面人小时候一定是受过重大创伤,一定有不想回忆起的事情脑子才会下意识保护,才会生出这样的怪病来,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