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世子回京不久,你如何与那瘟神扯了关系?”说着说着,卫国公不由得面露焦急,他眉头紧锁,恨不得卫扶余一口气都说了才好。
风撩纱帘,渔船中央的琵琶女缓缓奏乐。莺莺歌声,风吹帆动,卫扶余望着面前的那一扇竹窗却是愣了神。
——对面……好像是沈令闻。
也就是他爹口中的瘟神。
大雪已停,霜冻未解,天气最是严寒。然而对面的人却只是一袭单衣,修长的手指叩着白玉瓷的茶盏,定定地望着她,神色淡漠。
卫扶余突然就想到那日周砚嘱托她洗的鸦羽黑的大氅。
……不会是因为她没洗,这沈令闻才没穿大氅吧。
堂堂定王世子总不会穷到只有有一件大氅吧?
卫国公将她身子摆正,语重心长地说:“是谁都可以,只要不是定王世子。”
“他虽名为世子,却也只是定王府送进京的筹码。”卫国公小声说:“你如今小不懂,只需记着他不会有好下场便是。”
京城中关于这位定王世子的传闻卫扶余听了不少。有人说他是煞星转世,一出生便克死了定王妃,为定王所不喜,还有人说他本是路边无人要的野狗,是定王一族为了掩护真正世子的挡箭牌。
卫扶余不知道这些传闻是真是假,她只知道,那日若非沈令闻出手,她可能直接被卫国公府的人捆回去人一怀柔长公主处置了。
受人救命之恩就得还,做人小弟就要有做小弟的自觉。
何况她大哥还在对面看着呢!
卫扶余轻咳了一声,努力从脑袋里搜刮些沈令闻的好事来。
“可是我听说定王世子以三千精兵击退漠北五万大军,免了边关将士的生灵涂炭。父亲,这不是大英雄吗?”
漠北一站,定王府实在威风。
卫国公身为武将,自然知道此战赢得有多艰险。
然而看着卫扶余一脸钦佩的表情,他决定及时打破自家闺女不真切的幻想。
“缺兵少粮被困城池三月,你知道定王世子如何撑下去的吗?”卫国公拿起筷子,在餐盘上敲了敲,“俘虏为食,饮血食肉。”
“此等行径,畜生所为!”
可是,那也是为了活下去呀。
别人兴许不知道,可是像卫扶余这般大病小灾不断,时时刻刻游走在鬼门关的人才明白,想要活着,就得拼尽全力。
“反正,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卫扶余嘟囔了两句,没再争辩。她夹了一块荷花酥放在卫国公的碗里,漾起嘴角两个浅浅的梨涡。
“父亲您也吃吧。”
“那日我走反了方向遇见了定王世子,他好心将我捎了回来。”
卫国公仍是不解,“那瘟神有那么好心?”
“嗯……也许他也钦慕父亲当年沙场神姿,对我爱屋及乌呢?”
卫扶余最擅长哄人,三句话还未说完,卫国公便笑得眼睛褶子都出来了,直拉着她嚷道:“不是爹爹跟你吹,爹爹当年在战场上,那也是雄姿英发……”
用完饭后,卫国公叫卫扶余在房内听些曲,他却是往另一侧走了。
卫扶余估摸着他是去见什么旧友了,也未曾管,只趴在窗户边勾着脑袋往对面往。
今日能遇见沈令闻,实在是意外之喜。
说来新奇,卫扶余发现自己只要与沈令闻呆在一处,什么病痛都尽数消失了一般。
她想一定是沈令闻身上的煞气太重,能将阴魂不散索她命的小鬼都给吓跑。
这定王世子果然是个宝。
“大氅呢?”
沈令闻幽幽地站在她身后,卫扶余被吓得一跳差点就从二楼的窗口掉了下来。
“世、世子。”卫扶余惊的说话都不利索,她双手在空中扑棱了一下,最后才颤颤巍巍憋出几个字。
周砚扑哧一声笑了。
京城人人见了世子爷都跟见了阎王似的避之不及,这位卫家的姑娘倒好,每次看世子的眼神,跟看金子似的。
沈令闻指骨微微用力,像拎小鸡仔似的将卫扶余拎出了窗边,然后颇为嫌弃地将她扔在了软榻上。
他立在窗口,伸出手,语气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