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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北走越觉得风沙扑面,恰逢这几日又是雨季,风沙混着雨水,溅了一地的泥泞,行走起来十分困难。
他们不过才走了半个月,可这曹县的气候却犹如寒冬似的,寒气直入体内。
卫扶余抱着怀里的汤婆子,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
“这地方也只有那百年的雪莲呆的住了。”
“可有王爷消息?”
周平摇摇头,有些凝重。
“定王府有自己专门养的信鸽,为何半月有余,王爷连个口信也没传来?”
周平飞快瞥了一眼卫扶余的脸色,宽慰道:“不过王爷做事向来肆无忌惮,兴许这次是有自己的打算。”
“王爷向来福大命大,这次的事情不算什么,尽在王爷掌控之中。”
“不算什么?”卫扶余回头,状似无意问道:“那什么算得上是凶险呢?”
周平喝了一口热酒,话匣子被打开。
“那有一年可真真是凶险极了,漠北王妃知道吗?那鬼地方一到冬天就下雪,雪堆的有那么厚!”周平比了个两指长的手势,继续说:“王妃知道我们那年遇见了什么吗?是雪山狼群!”
“几十头狼群,泛着绿光,就朝我们冲了过来,当时王爷也就带了我们十几个人。”周平呸了一声,“这漠北可真不是个东西,那狼饿了整整一个月放出来就专用来对付咱们。”
“咱们王爷当时杀疯了,刀剑断了直接就扑上去咬了。”周平说着说着眼圈红了,指着自己左边胳膊说:“王爷当时给我挡了一下。”
“那胳膊被狼咬了那么大一个口子。”周平恨恨地锤了一下桌子,“我永远记得王爷说我家里还有人盼着回去,不能死在这儿。”
“还好现在王爷也有了牵挂了。”
周平越说越动容,他拎了个鸡腿放在卫扶余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对着她说:“王妃,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咱们家王爷啊。”
“王爷可吃了不少苦,从小爹不疼娘不在的,寄养在裴家没少吃苦。”
“裴家不是待王爷如同亲子吗?当年不还为了他致使全家惨死?”卫扶余抓住其中关键,意图从周平嘴里撬出更多的话。
沈令闻从来不和她说这些,周砚这家伙看着没正形嘴巴却十分严实,一个字也不透露半分。
卫扶余给周平上了一叠花生米,他果然开始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什么亲儿子,都是老王爷粉饰太平的。咱们王爷刚出生就体弱,老王爷怕他早夭惹老王妃伤心,就将他扔到裴家随意养着了。不过咱们王爷从小命大,越活身体越好,这老王爷就动了别的心思。”
“一般宗亲贵族为了防止血脉断绝,都会在外头留一支血脉,所以王爷也就一直没有被接回府里。”
周平扔下花生米,脸上的神情有些愤恨。
“那老王爷当时给裴家的原话就是,不需精心照料,活着就行。”
寄人篱下的苦楚没有人比卫扶余更加清楚,旁人看来的恩赐,唯有经历其中的人方知道是怎样的折磨。
更何况沈令闻是有家回不去,自出生便被遗弃在了裴家。
“所以王爷就是为了偿还裴家的养育之恩,才回了定王府吗?”
“也不全是。”周平声音低了低,“后来定王妃知道了消息,亲自上裴府将王爷带回去的。”
“只是王爷运气不太好,被接回去不过三个月老王妃便撒手人寰了,老王爷就将所有罪责都怪罪在王爷的身上。”
周平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说:“其实大家都知道,老王妃自从生产之后身子就一直亏损,可是说出来有什么用呢?”
“说出来还是会怪他。”卫扶余垂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忽地抬头,问周平:“你知道王爷的头疾吗?”
“那个啊,老毛病了,就是当年雪山被冻了一天一夜,然后这些年被人下的毒多了,毒素堆叠造成的顽疾。”
周平想了想继续说:“王爷身上应该不止头痛吧?”
“体温也比常人略低些。”
周平猛地一拍大腿:“对对对,王爷现在就是个百毒不侵的身子,云容那小子最喜欢拿王爷试药了。”
看来沈令闻的病已经得了许多,久到人人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然而卫扶余心里明白,身体的伤疤永远都不会消灭心里头的创伤也一直都在。
“王爷一直在漠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