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闻忽地就感觉无趣了。
印象中的她,此刻应该颐指气使地骑着那匹枣红色的小马,而并非站在这里胆小又畏惧的看着他。
他心中烦闷更甚,只觉得心中燥郁之气难以疏解。
他苦寻多年,日夜梦魇都是想着如何让这个小骗子长了记性,却从未设想有一日,她就这么陌生又空白的站在自己面前。
像个陌生的人。
沈令闻漫不经心地弹了弹药草上的灰尘,眼睫微微垂着,漆色的眸像是淬了寒芒似的,无端叫人恐惧。
许是因为紧张,那幽香香气更深,细细密密侵入沈令闻的脑袋,一下子让他想起过往的许多回忆来。
记不得,说不定更好玩。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柜台上的算盘,倒多了几分盘算。
“你想跑路?”
一颗一颗,算珠相碰的声音清脆又动人。沈令闻斜倚在台边,他舌尖抵着牙齿,眉眼间泅了浓浓的燥郁。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淡淡的几乎要绝迹的香味,不似任何香料铺子里头甜腻腻的那种。这种若有若无萦绕在鼻尖的香气,却恰恰驱散了沈令闻鼻尖令他作呕的血腥气,也抚平了他内心的暴虐和杀戮。
这些年难以消遣的病症,在遇见她的那一刻,竟然又尽数消失了。
念此,他神色更冷,漆黑双眸蒙了一层暗影。
寒风刮过,吹灭了几盏油灯,夜色中,沈令闻一张脸,显得更加阴恻恻的。
卫扶余被吓了一跳。
她有些害怕地看着沈令闻,也看着举着板砖渐渐靠近他的槐序。
“胆子挺大。”
沈令闻猝然转身,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紧紧扼住槐序的脖颈。
槐序的脸霎时间变的青紫,然而沈令闻却是垂下眼睑,唇角微微勾着。
好似杀人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卫扶余咬了咬唇,干脆利落拿起算盘对着沈令闻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沈令闻大约没想到他们主仆二人会如此同心,一时不查,竟直接倒了下去、
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卫扶余这才得以仔细端详着沈令闻。
其实说实话,传闻中有一句话还是说错了。
——定王世子凶神恶煞,貌若鬼神!
沈令闻五官张扬肆意,锋利的脸庞宛若刀削,浓墨重彩中又添了几分戾气。他长眸微挑,眉目流转间,杀意肆动。
虽不若富贵子弟俊秀出尘,却特有久居沙场得那份血气与刚毅。
貌若鬼神不可信,凶神恶煞倒是真的!
卫扶余用脚尖踢了踢他,催促道:“咱们快点跑路吧。”
第2章 大恩大德,以身相许。
冬日里头天黑得格外早,如今不过黄昏,乌云便密密麻麻地压了满头。白雪簌簌地落在马车檐上,遮去了屋内的窃窃私语。
“姑娘,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车厢内卫扶余面容沉静,她双目轻阖,眉目染上了一丝困倦,整个人歪着,有种病恹恹的弱态感。
若不是那个狗世子横插一脚,她现在一定元气满满地带着身家溜之大吉了。
“放心,只要今晚出了城门,卫家的人就算发现也追不上我们。”
想到卫家,卫扶余面上凝出一抹冷意,她冷哼一声,“便是我跑了,卫家为了名声,也只会说我病重而亡。”
“等回了桐城里,我们就买个大宅子住着,不比在这京城舒坦?”
金银碰撞的声音在寂静寒夜中显得格外分明,卫扶余抱着怀里头的家当,漂亮的眉眼间笼了几分温柔的神色。
再走一刻钟,她便能彻底自由了。
“汪汪——!”
狗叫声在空荡无人的街道处显得如此突出,槐序忽地住了嘴,脸上的喜悦霎时间潇洒那。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似乎在靠近,赶车的马夫机灵,瞬间就掉了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