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后头的脚步声他知晓是沈令望来了,便乐呵呵道:“我让那小子去打探消息,他找个王妃做什么?”
老王爷拎着那封薄薄的家书,实在是想不出书信中的卫氏女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挑着乌黑两道粗眉,斜着眼问自己的长子。
“你可听过这个卫氏女儿?”
沈令望摇摇头,面上浮过一抹苦笑。
“父亲,您忘了我多年未曾出过远门了吗?”
“你是不能出吗?”老王爷重重地哼了一声,怒视道:“你是不想出去!你是自己磨了自己的志气!”
“父母之命,难道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吗?”
老王爷越说越气,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小儿子自小就没有让他顺心过。他如今年纪虽大了,可年轻时候纵横沙场的那份威严和气势还在。
“我让他去探寻京城情况,去为他母亲平反,他沉溺儿女情长作甚!”
沈令望扶额,显然极为了解自己父亲说一不二的脾性。想了想,他终是缓声劝道:“应当是陛下的旨意罢了,陛下一直都是想要插手雍州的事宜。”
“若你如当年,我定王府何至隐忍至此!”老王爷似是叹息,却显然是顾及着他,只感叹了这么一句便继续摆弄府里头的花花草草。
沈令望面上不显,只是眉眼还是积攒了几分阴郁。
*
此刻的龙华寺中,沈令闻去却是难得的犯了难。
他行事作风向来是无所畏惧的,然而每每遇见卫扶余,总是会坏了自己的规矩。
小姑娘缩着身子睡在蒲团上,厚重的大氅将她整个身子都团团围住,只留下了一个脑袋。她的鬓发微微散乱,沾在了微微出了薄汗的粉面上。
粉嫩的宛若花瓣的嘴唇似乎还在嗫嚅着,不知在说些什么梦话。
沈令闻俯下身子去听,居然发现她还在念着晚间的那碗羊肉汤。
他不由得哑然失笑,手心也贴着她的后背替她传了些护体的内力来。
巨大的爆竹声字自远处响起,在漆黑一片的夜幕中绽放出朵朵巨浪。红的、紫的、各色各样的,绚丽极了的烟花争先恐后的自地下升腾至天空,宛若昙花一现,美妙绝伦。
卫扶余被猛然惊醒,她先是怔怔的,后来还是沈令闻将她的脑袋转到窗户边她才反应过来。
“哇,烟花!”
她仰起脸,烟花的亮光好似流星霎时间落入她双眸。她笑眯眯地回头,原先的困倦此刻全被兴奋掩盖。
“新年了!”
沈令闻不自觉被她这种欢快的情绪所感染,他向来冷清的双眸中也闪过低笑,附和着她道:“嗯,新年了。”
小姑娘脑袋歪歪,兴奋劲头过了,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眼睛几乎要半阖上,不过嘴角仍是挂着笑。
沈令闻知道她因何缘由欢喜。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见她实在困的厉害,倒是忍住了捏捏她脸颊的冲动。
“收好。”
金银花纸封的小红包摸起来沉甸甸的,卫扶余睁圆了眼睛因为惊诧嘴巴微微张开,随后便被铺天盖地的欢喜淹没。
因为她可以摸出来手里的红包真的很沉甸甸。
比她这些年收到的都要多!
“阿扶明年一定会好好吃药,养好身体给王爷挣很多很多的钱!\"
沈令闻低头,望着那个踮起脚也只到他下巴的小姑娘。说是要替他挣钱,却是将那个小红包握在手心里头紧紧的。
“我们阿扶会收很多年的压岁钱。”
他忽然就唤了她小字,声音低醇入耳,宛若浓香诱人的佳酿,带着缠缠绵绵勾人的意味,又带着若有若无的亲近。
卫国公府的小小庶女和凶神恶煞的定王之间的那条线一下子就被拉近了。
卫扶余自然是喜闻乐见自己同这位供着的“救世主”的关系的拉近,她简直觉得自己今晚是得了佛祖的庇佑。不仅周身舒畅,还同沈令闻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佛祖这一定是在感化暗示她!
她明天就给沈令闻摆个香炉日日供奉!
外头渐渐打了更,过年的欢闹渐渐过了,卫扶余的瞌睡虫也就爬了上来。
她往年除夕都是呆在龙华寺过的,也就不担心卫家那边差人来问,左不过她是个没娘的野孩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