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妈妈正在气头上,隔壁画月楼的四大花魁,有两个被赎身去给富贾当小妾了,立刻又有两个新的美人提拔上来迎客,而惜玉楼,她把芙若拉下了牡丹间,却没有人可以接上芙若的班,兰仙才办了梳拢宴便失去了人气,难当花魁一职。
于是英妈妈的目光还是流连在茶珠身上,她掰着手指头数到:“郡王,世子,还有方才那个宁家的纨绔,你总要拿下一个来楼里为你花钱吧。”
茶珠委婉求道:“英妈妈,可是我……”
英妈妈站起来,手伸到她嘴边严肃地打断她的话,“没什么好讲的,明日我就开始为你揽客,你若不愿意,我只好让千七、千八把你押进牡丹间了,你也是有经验的了,还装什么矜持?还当自己是忠贞烈女呢?”
她的话越说越难听,茶珠正在思索怎么办的时候,宁宸宸气冲冲地推开了房门。
他的玉佩落在了海棠间,回来找玉佩,才走到长廊上就听到英妈妈在责骂茶珠,再一听,竟然是逼着茶珠去接客。
宁宸宸冷笑了一声,圆润的眼珠子瞪得老圆,走上前来一脚就踢在英妈妈臀上,他轻拍胸口,故作矜持地咳了一下,然后“呸”的一声,笑骂道:“小爷我本来不打算动怒,但你都称呼我为纨绔了,我就纨绔给你看看!”
他的声音平白地多了几分浑厚,怒拍着桌子对英妈妈说:“我今日就把惜玉楼买下来,让你去接客!”
英妈妈被他一脚踹在地上,顿时也升腾起火气,她匍匐着爬起来,宁宸宸把她踹得不痛,只是让她很丢面子,她对着外面的龟公大喊道:“来人啊!把他绑出去!宁少爷,你当我是吃素的吗?”
宁宸宸“嚯”了一声,他自小是未受过委屈的主,还能被一个老.鸨给吓着?他对着房外的宁家护卫们吼道:“你们!把惜玉楼给我砸个稀巴烂!”
英妈妈想了想宁家的富贵,火气又消了三分,瘪着嘴道:“士农工商,商为末流,老娘可认识不少在朝为官的权贵,你若得罪了我,我央求大人们将你宁氏商会反复查抄,你惹出来的祸事,你可承担不起!”她稍微放低了声音,“要不这事就算了。”
“算了吧,算了吧。”茶珠轻拍他的脊背,拉着他的衣袖,温声相劝道,“这事闹开了,你姑母又要责骂你。”
“我不!凭什么要算了!一个老.鸨配让我忍气吞声吗!她还敢威胁我。”宁宸宸挺直了胸膛,反捏住茶珠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今日就要把惜玉楼买下来!英妈妈若是不卖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把她的事说给大家听听。”
他仗着比英妈妈高半个头,微昂脖子用鼻孔对着她,“英妈妈说是楼里的老.鸨,惜玉楼背后另有主人,但其实英妈妈就是楼里的主人,大家好奇吗?英妈妈赚这么多银子,花到哪里去了?”
门外宁氏的护卫和楼里的龟公、护院剑拔弩张,二楼看热闹的客人与清倌们把楼梯堆得水泄不通。
茶珠想不到这像娇俏姑娘一样的宁公子,竟还有这般硬气的时候,她明显地发现宁公子从容不迫,而英妈妈大惊失色。
英妈妈立刻挥手,让龟公们把客人都赶走,她手上的紫玉烟杆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她浑不在意,只是急切地关上了房门。
她面色阴沉,走到他面前细声说:“你姑母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
宁宸宸悠闲地坐在红木黑漆描金海棠纹靠背椅上,冷哼一声,“那是自然。”
他说着让茶珠坐在一旁,温声道:“刚才我被小厮打断了话,那些秘密,我现在告诉你。”
第36章 第三十六折 忆往事
海棠间外守着宁家的护卫和惜玉楼的护卫,其他客人都被赶了出去,清倌们也被婢女带回后院休息。
热闹的秀苑安静了下来,青枝铜炉里的梅花脑气味清甜,宁宸宸端起果酒小酌了一口,甜得直摇头,“我一直想说这个味道不行,等宁氏商会将这里买下来后,我先要让人把这酒换了。”
茶珠与宁宸宸一起坐在软塌上,英妈妈坐在对面的方桌旁,茶珠期待地说:“好了,人都走了,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她实在太好奇了,英妈妈到底被他姑母拿住了怎样的把柄,嚣张的气焰一下就萎靡了起来。
宁宸宸娓娓道来:“二十多年前,成国曾经历藩王叛乱,藩王建了新朝,但他暴戾好杀,苛政重赋,在位十年新朝就土崩瓦解。”
茶珠不解他为何会讲起以前的故事,侧头看向宁宸宸,他却看向英妈妈,“藩王姓殷,英妈妈作为藩王的嫡长女殷恒玉,曾经可是尊贵的公主呢,现在竟然流落风尘。”
茶珠震惊地看向英妈妈,英妈妈红唇微启,但并未反驳,哼了一声。
她过往曾夸英妈妈书读得不少,英妈妈也曾得意地给大家宣扬她曾经在青楼里红极一时,为了讨好贵公子们精读诗词歌赋,如今看来她应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英妈妈似乎越想越气,手捏着桌角,白中泛着青苍的手背青筋凸起,“你们宁家真是奸商!我父亲在位时你们无所不用其极地讨好我父亲,背地里却又资助流落民间的成国太子,皇位易主,你们宁家却一直是天下首富!”
宁宸宸笑着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奸商?我祖父说了,做生意眼光要放长远,投钱要多考虑,如果拿不定注意,那就把宝多押几处,不能只盼着一个地方赚钱。”
“两个多月前,我约了姑母和商人来惜玉楼聚会,姑母气愤下楼的时候,与你匆匆一瞥,一眼就认出了你。”
“你当我没有认出她么?”英妈妈想拿出烟杆来抽烟,顺手摸到腰间发现烟杆没了,这才发现它摔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宁宸宸伸手对着英妈妈从头指到脚,“你伪装得好啊,长年涂着厚重的脂粉,画着张扬的妆,又因吸旱烟的缘故唇色暗沉牙齿昏黄,但实际没有这么老吧,我姑母说你比她年长几岁,你如今应是暮春之年,不是对外宣称的四十五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