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她昨日听闻了铮儿还想回西南作战的消息,母爱若是留不住他,那情爱呢?他这般不顾一切的模样,一定是动了真情吧。
外界传闻她想让殷秋微当她的儿媳妇,其实她倒是没有这个打算,她虽然与梁夫人关系很好,但她还是想要铮儿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她对自己曾经的丈夫无情无爱只有利用,自己没有的名为情爱的东西,总盼望着儿孙能够拥有。
但茶珠的身份又太低微了些,若是她同意她进府做妾,以后铮儿若是宠妾灭妻,传出去也太难听了。
严夫人哀哀地叹了一声,坐在剔红捧寿纹宝椅上,倒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她犹豫了许久,连地上的茶珠都没挣扎了,她对姜媪说:“解绑,看茶。”
严夫人挥手让人关上了房门,房中只她们两个人,她指着面前的椅子,“茶姑娘,下人不懂事,多有冒犯,请坐。”
茶珠不敢喝茶,外面重重奴仆守着,她也逃不出去,她只好低头坐下,正在思量如何挺过今日这一遭,却听严夫人和蔼地笑了笑。
严夫人问:“姑娘会做女红针织吗?”
“粗通一些。”郡王培养她们不是为了让她们做贤妇,所以这些教习姑姑并不教。
“哦。”严夫人有些失望地点头,端起茶盏又问,“读过书吗?会写字吗?”
“读过四书五经,还有……”茶珠把近日伪装温玲玲时读的那些诗词歌赋细数了一大通。
严夫人的神色缓和了少许,“挺好的,女子就是要多读书。”她突然又顿了笑容,难怪她会让洵儿也对她念念不忘,做出这般出格的事。
“还会什么吗?听说你是清倌。”她说这话时神色依旧平淡,并没有轻视的意味。
茶珠见她态度平和,但想到自己的作为,并不敢松懈半分,低头答道:“嗯,我还会弹瑶琴、月琴、琵琶,吹笛。”
严夫人连连点头,“哦,那会的不少。”她又问,“你住在哪里?姑娘不要多想,只是冬日寒冷,我想送一些冬衣给姑娘。”
茶珠如实答道:“宽祥街有朋客栈后的云庆胡同第二户。”她撒谎也没有意义,以严夫人的手段,随便派人去问问也能查出她住在哪里。
严夫人发现她与殷秋微样貌相似,但殷秋微有世家贵女的落落大方,聪慧而善于卖乖,茶珠谨慎小心,眉眼间噙着几丝愁绪,即使长相相似,命运却截然不同啊。
严夫人第一次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她不懂自己到底要如何做,于是挥了挥手,温和笑道:“你先回吧,改日得空了,我请你来抚琴。”
茶珠惊讶于严夫人这就放她走了,于是行了一礼,急忙退了出去。
姜媪进来回禀,“世子纵寻不到茶姑娘,还在生气呢。”
严夫人挥手,“去告诉他吧,就说她还在府里,正要出去。”
……
茶珠又跟着应儿往外走,应儿也不懂这姑娘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福气,和夫人说了几句话,夫人态度便从愤怒转为了温和。
应儿边走边道歉,说她也是听命行事,乞求茶姑娘原谅。
茶珠摇头说无事。她急着去看李彦,若李彦还活着,她打算明早带着他一同踏上宁氏商会去明州的船,若是李彦没了……
她望向青天,他们这些被郡王操控的人,真是可怜。
第40章 第四十折 为自己
严铮迈上园中的小山,往前便是母亲所居的北跨院,他正思量如何与母亲言说茶珠的事,迎面扑来一阵淡雅的花香,他抬头看到殷秋微等在小山上的八角亭里,见到他后兴冲冲地跑过来。
殷秋微手里拿着一把棕黄色的大弓,“铮哥哥!”她笑着迎上来,明眸含情,今日出了这样的事,铮哥哥肯定会来向严夫人解释,所以她在这儿守株待兔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殷姑娘。”他略停了脚步,“何事?”
她幻想了许久的重逢,未曾想他这般冷淡,不过她就喜欢他高大英武的模样和不太近人的威仪,“你曾教我射箭,回了康州我也时常练习箭术。我托人做了一把弓,答谢铮哥哥过往的教习之恩。”
严铮想了想,某年的秋狝,他十一二岁年纪便射中了不少猎物,皇上奖励了他一把精美的弓。他年纪小爱显摆,嚷嚷着教只能射中兔子的姜三、小陆射箭,那时候还有几个不熟的世家子弟和殷姑娘凑了上来求他教导,他为了展示一下御赐的弓,洋洋得意地都指点了一二。
经历了军中多年的操练和战争的残酷,少时的欢乐都离他很远了,他淡漠地继续往前,走到了凉亭之中,“我都快忘了。”
殷秋微把弓递上来,声音轻柔温婉:“铮哥哥试试。”
严铮接过,对着山下空拉了一下,“不错。”
殷秋微眉间添了几分喜色,她在这儿酝酿了半晌,决定支持铮哥哥与那位美婢的事。
两人许多年不见,需要先培养一些共同的话题,其他人都反对他与婢女纠缠,只有她支持他,想必两人的关系便会拉近许多,“微儿觉得那姑娘看着面善,似乎是个好相处的脾性。”
“铮哥哥若喜欢,不如将她抬为妾室,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她想自己嫁过来后,铮哥哥会爱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