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他没有答话,她又忍不住在话语间透露了几分爱慕之情,却见他怔怔地盯着山下不远处的一个偏院,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去,发现秦家两个姑娘在围着那个美丽的婢女戏弄。
她们打散了她的发钗,还试图把她往偏院的池塘里推,冬日池塘水浅,她们存了让她受寒受冻和沾染一身淤泥的打算。
严铮这时候跑过去已经来不及阻止她们推她下水了,他左右看了一眼,伸手折断了亭边一支手臂长短的梅花枝,他把树枝搭在弓上,拉紧大弓。
他的眸中透着寒意,对着那两个推茶珠的女子,手放开紧绷的弓弦,梅花枝“嗖”地一声射了出去。
他回头将弓丢给殷秋微,看也没看她一眼便冲下了小山,直奔向那个偏院。
方才秦夫人走到府门才想起来严夫人约她一起细赏外邦进贡的花露的事,她又带着两个女儿往北跨院行去。
她们走到北跨院的门口,看到应儿带着那个穿桃色棉袄的美婢出来,应儿还连声对她道歉,似乎存了讨好的意味。
秦家二女更是生气,两人挤眉弄眼,决定惩罚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婢。
她们骗母亲在院外赏花,待母亲进院之后,她们急匆匆地追出来,让秦家的婢女把应儿拉到一旁,她们细细地数落了一番这个贱婢的矫揉造作。
她们低声咒骂:“你这般卑微的身份,还想以色侍人?”
茶珠点头,面无表情,“嗯,是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嗯,你说得对。”
她们又骂了几句,茶珠一一应下,心里毫无波澜,世家贵女太过矜持,这些不痛不痒的话让日日听英妈妈骂人的茶珠觉得想笑,她只觉得搭理她们都浪费自己的精力,只想快点离开国公府。
秦家二女觉得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这人实在不要脸,一通肮脏的话骂下去,她云淡风轻,甚至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意味。
于是秦媛伸手打落了茶珠的发钗,她碧玉的钗子掉在地上,秦敏一脚踩碎,这下以为她会恼怒了,谁知她披头散发竟更添了几分妩媚,秦媛气不打一处来,便要将她推进池塘里,让她好好地出丑。
秦敏道:“姐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陆家的婢女在严国公府失足跌进池塘,关我们秦家什么事?”秦媛话音刚落,头上传来一阵疼痛,她先是捂着头惊叫出声,快速地左右看了一眼附近没人,她以为是闹鬼了,这才听到树枝跌在地上的声音。
茶珠也惊了,她刚才使劲力气与二人推搡,再往后一步便是池塘,十月末跌进塘中,光是想一想就冷得头皮发麻。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便见秦媛捂着头尖叫。
秦媛发现自己头上的金丝八宝攒珠步摇被不知哪里飞来的树枝不偏不倚地打中,步摇掉落时将她的发髻勾散了,还扯下了她一绺头发,头皮疼得她眼中涌起了泪花,她呵斥婢女们:“是谁捉弄我!你们看到没有!”
婢女们拦着要去叫人的应儿,也被着突如其来的树枝吓到。秦媛正四处张望寻找戏弄她的人,便见严世子匆匆地跑了过来。
她愤愤地说:“世子,是你戏弄我吗?”
严铮睨了她一眼,绕过她走到茶珠身边,他上下看了一眼,茶珠发髻凌乱,手上有推打时留下的红痕,他冷厉的眼风扫向秦家二女,“戏人者,人恒戏之。”
秦媛捂着头,指着茶珠气愤地说:“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女,我们和她玩闹一下,算是看得起她!”
秦敏挽着姐姐,低声劝道:“算了,世子来了,我们快走吧。”秦媛却不服气,昂着脖子不肯走,还想去找母亲来替她做主。
严铮挡在茶珠身前,沉声道:“她是我的人,由不得你们瞧不起她。”
茶珠听着他的话,垂眸看着他华袍上的繁密纹路,既愧疚又感激。
殷秋微这才抱着大弓跑了过来,她气喘吁吁,急着展示自己的大度:“是呢,刚才铮哥哥还在与我细说想将她收为妾室。”
她瞥向秦家二女,淡笑道:“我与铮哥哥在山上凉亭里闲话,将二位的作为看得清清楚楚,不曾想秦家竟是这样的家教,说出去难免惹人笑话呢。”
严铮微愣,蹙着剑眉看向殷秋微,“我未曾说将她收为妾室。”
殷秋微粉唇上扬,那本也是她说的话,若铮哥哥只是想收个通房丫鬟或是随意玩玩,那她更是乐意见到。
秦家二女面色稍霁,被世子冰冷的责难了几句让她们心生胆怯,但她们看不上这婢女,更不喜欢殷秋微,看殷秋微被世子呛声,两人的目光一时得意了起来。
茶珠猜到严铮要说什么,连忙在他身后拉住他的手,“别……别说那个事。”她担心世子在众人面前说了要娶她的话,明日她带着李彦跑了,世子会落人笑话。
严铮炫宝似地反手牵住茶珠,当着三位贵女的面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淡笑道:“总之,我有她就够了。”
“应儿,去把方才的事告诉我母亲和秦夫人,让她们听听秦家是何等家教。”说着,他拉着茶珠往外走。
茶珠路过殷秋微的时候不自觉地抬头打量她,她的神色很难堪,但还是努力地对着茶珠挤出了一个微笑,她说:“姑娘面善,希望我们有缘成为朋友。”
茶珠也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回应她。
严铮边走边问:“你二十七日生辰?我给你庆祝吧。”
茶珠并未回应,“我想快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