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夫君赶下皇位——潇潇湘水
时间:2022-01-27 08:41:48

  “那可不一定。”

  锦心知道,姑娘一定是在安慰她。姑娘的性子像极了太太,不争不抢,心地善良。她既没有心眼去提防宅内阴私,又没有狠劲去对付敌人,任由别人搓圆捏扁。如今,众人一个个看脸色行事,亲爹都带头欺凌她,旁人就更不会心软了,有点头脸的奴婢都不将她放在眼里。而沐大人自身难保,鞭长莫及。莫说朱老太太年事已高,就算她还能管事,也不可能跟儿子作对。

  她转念一想,眼下似乎只有一人可以救姑娘,那便是太子。被废的太子也是皇子,只要姑娘嫁过去,便是皇妃,就算不受宠,也好过在侯府受罪。

  “姑娘,不知太子……韩王殿下现今怎样了?姑娘若是跟着去封地,就好了。”

  朱思卉想起那个文武双全的英才来。

  大景自开朝以来,已历经了两百余年,皇家的容貌经过历朝美人的改善,已到达巅峰水平。太子明综元的容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无可挑剔。若说全天下还有比他更美的人,那只能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眉目巧夺天工,似是照着丹青长成。明综万幼承庭训,先帝给他搜罗了各方精英充作他的幕僚,因此,他文艺骑射无所不精。

  今岁元月,先帝驾崩,辛太后垂帘听政,太子被贬为韩王,幽禁于封地,太子少师沐维先被贬为国子监祭酒。

  二月,沐氏病逝。朱鉴当众无端训斥长女朱思卉。起初,众人惊了一呆,以为朱鉴沉浸于丧妻之痛无法自拔,因为在众人的印象中,这是朱鉴第一次训斥她。

  三月,柳氏被扶正,其兄由乡间小吏擢升为正八品县丞。望熹庵的家私被陆续搬空。

  四月,朱思卉误食有鱼刺的包子,院中奴仆被清洗,望熹庵的小厨房被撤。

  辛太后入宫前,曾嫁做人妇。先帝见她才貌双全,将其迎进后宫封为才人。之后,辛氏一路亨通,被封枢妃。再后来,李皇后触犯龙颜,又因膝下无子,被打入冷宫。从此,后宫由枢贵妃一人把持。

  朱思卉道:“跟韩王去封地,怎么可能呢?”

 

 

3章 父亲

  自先帝骤逝,朝堂之上分成三派。保守派由太子旧部和一些老臣组成,他们坚持反对太后干政。太后把几个领头人物一一剪除,其中就包括沐维先。激进派俱是一帮识时务的俊杰。还有一部分是观望的中立派。三派之中界限不慎分明,偶有流动。朱鉴为人做事秉持中庸之道,外人一时分不清他是保守派还是中立派。

  奇怪的是,辛太后虽然废除太子,却迟迟不立新太子。她膝下除了韩王明综元,还有苣王明综光,代王明综先。

  锦心道:“姑娘是不想嫁,还是担心韩王不肯娶?”

  “朝堂之上,有数万人等着韩王回来,在这种情形下,韩王定会选择赢取将门之女,为政变增添一丝胜算。而我,若是想跟随韩王,从此便不能姓朱。”

  “姓朱有什么好的?姑娘既然心系韩王,大可姓沐。”

  朱思卉瞟了她一眼,心想,无知也是一种幸福。“我从前心系与他,不过是因为,我可能会成为他的妻室,而他无可挑剔。普天之下的女子,无论谁被指给太子,大抵都会对太子动心。这种心,是爱美之心,慕强之心,也是最廉价的心。”

  锦心道:“莫看那妖妇把持朝政,这天下迟早是韩王的,祭酒大人迟早也会封卿拜相,姑娘迟早也是要母仪天下的。”

  朱思卉道:“翠玉馆临近后院,闲杂人多,你嘱咐院子里的人,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四处走动。”

  夜幕降临,锦心放下幔帐,正准备守夜之事,却听到屋子里有嗡嗡之声,她叫了几个丫鬟进来,众人合力驱赶房中的蚊虫,过了半个多时辰,屋子里才终于安静下来。

  朱思卉躺在床上,回想起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

  朱鉴素有“美姿仪”之誉,有人写诗赞他“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布,冉冉府中趋【1】”。他二十一岁那年,中了进士。彼时,京中多的是权贵出身的进士,一放榜,便入翰林。而像朱鉴这样的寒门学子,只有外放为县令。

  他不卑不亢,辞别当时的主考官沐嵩。沐嵩见他才思敏捷,不似一般年轻人那般骄躁,便将独生女沐信辉许给了他。按说,沐嵩乃是户部尚书,官居二品,沐信辉实属下嫁。当时,很多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但是婚后,夫妻俩一度相敬如宾,举案齐眉,是京中一段佳话。第二年,沐信辉便生下长女朱思卉。

  朱思卉自小养在外祖身边,而先帝十分看重沐家,曾多次要求沐信辉带着外孙女入宫赴宴。一时,朱思卉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外人看来,朱家这位嫡长女多半是要入宫的。

  朱鉴为人父,常以身作则,他教育子女,“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2】”。

  为人夫,他劝诫妻妾,“童仆勿用俊美,妻妾切记艳妆【3】”。

  为家长,他教育族人,“兄弟叔侄,需分多润寡,长幼内外,宜法肃辞严【4】”。

  为人臣,他端方正直,谦恭厚道,礼贤下士,曾明言“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为官心存君国,岂计身家【5】”。他一心为天下人民谋福祉,虽然官位不高,但总是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地和他的幕僚商讨天下大事。

  多年来,她对父亲敬仰有加,曾写过很多诗文歌颂父亲,但因为面皮薄,羞于表达,因此未曾将文章面世。

  不过,她一直倍感意外的是,无论父亲有多慈祥,家中庶母和弟妹们都非常惧怕朱鉴。现在想想,便觉得释疑了。

  要不是先帝忽然驾崩,朱思卉永远也想不到,她会有今天。

  淡淡的梨香中,她很快睡去,比在望熹庵睡得还好。望熹庵地处内院腹地,随处都有仆妇监视,她虽没做什么亏心事,可天天待别人眼皮子底下,也不是什么舒心事。

  相比之下,翠玉馆地处偏僻,如若贸然来听墙角,反而惹人注目。朱家上下虽有意苛待朱思卉,但也并不想闹得合府皆知,免得传到坊间。府中多的是打杂的下人,他们只管做事,不曾跟主人有交集。主子的心思,他们并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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