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饮果提起炉上的热水给林木叶续上,又给自己续了一碗,说:“这些事大部分是我接任少掌门以后才知道的。你说的那些月牙谷的往事,都是过去的事了。既然不开心,那就放下。人生百年,为乐几何?”
他看着林木叶:“我……我是喜欢你,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能给你数喜欢你几根眉毛几根头发。你不喜欢过去,婚约退了就退了。也不必别拿过去的眼睛看我——天长地久,你总会知道的。”
天长地久,你总会知道的。
林木叶第二天天刚亮就醒了,脑子里就飘着这句话。
医馆早上放假,林木叶赖了许久的床,听见院子里的小门被推开的声音,知道是陆饮果来送早餐了。赶紧穿衣起床开门——陆饮果果然已经等在门边了。
“酒没醒?”陆饮果瞧她的脸色。
林木叶摇头:“早上不用去医馆,就晚起了。”
“哦。”陆饮果说:“那是我打扰了,我该晚点来的。”
“我早醒了,也该起来了。”
“嗯,也该吃早饭,温养肠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除夕元旦,医馆放假,林木叶不值班,陆饮果三餐就来和林木叶搭伙吃饭,顺便收拾些家务。大过年的,林木叶也不好拒绝。
正月过了一半,一天晚饭后陆饮果跟林木叶辞行,说兆州有事需要回去处理。
林木叶不说什么,心想年也不回家过了,呆了这么长时间,是该走了。
这一走走了一个月,没有音讯。
第二个月头一天一早,院子里停了一只大鸟,灰色的,看起来挺凶,肥肥的,毛厚厚的,歪着脸看着开门出来的林木叶,很有点桀骜不驯的感觉。
林木叶也桀骜不驯地瞄了它一眼,该洗脸洗脸,做饭做饭,该吃饭吃饭。
那只鸟蹦跶着两只爪子跟着她,蹦进了厨房,蹦到了桌前,拿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瞧一眼林木叶、啄一口林木叶桌上那碗豆子。
林木叶把豆子往那只鸟那儿挪了挪。
那鸟哒哒哒地欢快吃起来。
这碗不能要了……林木叶想。
那肥鸟吃完了,昂首挺胸地跟在林木叶脚跟后蹦跶。林木叶走一步,它蹦跶一步。
“喂!”林木叶收拾完了厨房,有点无奈地低头看那只鸟。
肥鸟神气地把头扭了扭,抬爪挠了挠鸟喙。
鸟腿上绑着的一个细竹筒就更明显了。
林木叶无奈,矮身按住鸟背,从鸟腿上解下那个细竹筒。旋开盖子,拿出一张卷得跟针一样细的纸条。
“暮春归勿念盼有片语回报安康”,底下钤着一个很小的印,印文“青气万丈山水土多年”。
是陆饮果的笔迹。林木叶看得心中一跳。待要不回,那只凶鸟跟在她脚后,大有不得回信就住她这儿让她养着的架势了。
林木叶只好拿来笔墨,就在原来那张薄纸的背面写蝇头小字:“安康勿念。”想了想,又加了几个字:“望君亦安”。写完按原样放进竹筒里,用蜡油封了竹筒封口,绑在鸟腿上。那鸟兴奋得咕咕叫,在地上趋步转了一圈,转身往院中空中飞远去了。
这一飞又过去了一个月。
暮春三月都过去了一半。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南方偶尔骤热,还会有点潮湿,露出点初夏的味道。
林木叶傍晚回家把晾好的衣服收回屋里,然后去柴草间里搬些柴草准备做晚饭。刚搬往一趟走回檐下,一个颀长的身形从院外走来。
那人一身天蓝色轻衫,暮色中,似乎从他的身上透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已经褪掉了那天然的少年稚气,甚至显出超越他年龄的沉稳的气场。但那张脸依旧粉雕玉琢一般,向她一笑:“刚刚回来的路上买了一些东西,我们晚上加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