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脑中闪现小时候她在花园假山上玩时,这块圆玉佩戴在她脖子上的情形。
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她看清了假山、水池、玉佩,还有秋天的太阳,然后一片空白。
她觉得天旋地转头涔涔,闭目支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小姐?”
她摇摇头,道:“这个玉佩我好像见过。但是婚约一事……我四岁时爷爷去世,小时候的事哪里记得?父母也似乎未曾提起过……也许偶尔提起过但我忘记了?……但可以肯定他们从未跟我认真说过此时,难道是因为我未到及笄之年,所以一直都不急着告诉我?”
“小姐见过这玉雁?”
林木叶扶额:“有些印象,但……想不清。”
“这么说,小姐与袁家的孙少爷真的有婚约?”余伯说着说着,脸上不由露出喜色。
“不好说。袁太爷还在吗?”
“说是已经去世二十几年了。”
林木叶自言自语:“这么说,我们林家遭难的时候,袁太爷已经不在了,袁小少爷弱冠、还有这次来问婚约,也不是袁太爷派人来的?”
假如真有这份婚约,双方怎么会怎的一点联系也没有呢?因为袁小公子体弱就忌讳婚事,又是什么道理?假如真有这份婚约,两家应该有联系,而当年林家遭难,两家结约的老一辈都不在了,袁家下一辈的为了避难装聋作哑见死不救,等袁公子到了成亲的年纪,自己这个当年结亲的人死而复生,又碍着他们的事儿了,这才找上门来,想解约?可是假如两家一直有联系,为什么父母没有跟自己说,而当年家中遭逢大难,也未曾想过向袁家求援呢?是因为袁家为了避难拒绝了?
“你看那三个袁家的仆从,衣着言谈中,能看出袁家家世如何?袁家又是以什么为生业?”
“老汉看着觉得挺富贵。袁家说是世代家中是相士,也有经营一些生意。”
林木叶对自己的想法深以为然,“他们有没有说要什么答复?”
“这个倒没有。我一直都没有说小姐还在。”
如果是月牙谷的人,装这一出有什么用呢?好像没什么用。
如果不是月牙谷的人,那么如今林家破败,他们自然是来退婚的。林木叶知道在有些地方很重视婚约,即使是走过场的退婚,想必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仪式。当年他们见死不救,这种人家,何必相见。
主意已定,林木叶说:“那麻烦您走一趟调翰客栈,跟袁家的人说:当年林家出事的时候,我年纪还小,父母还没来得及跟我说起婚约的事情。等林家遭难,我侥幸逃脱,逃亡中已经嫁人生子了。现在袁家来说婚约,一来我们林家遭逢大难,已经拿不出当年的婚约和信物,婚约真假难辨;二来就算婚约是真的,我当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亲生子,现在人事全非,婚约自然作废。因此请袁家不必在意婚约,烧了就是;如果袁家规矩一定要解除婚约的证明,我也可以手写一份原委,并非什么难事。”
余伯听了,想要开口劝她。
林木叶道:“我说的是实情。假如袁家是好心来问婚约,我怎可再嫁?假如袁家当年对我家见死不救,我又怎可嫁?既然总归是不能结婚,而且婚约真假难辨,我们还是当没有这一回事好了。为了防节外生枝,我不会出面,你也不要跟袁家人说起的我的任何事。”
说罢又将要跟袁家人说的话教了两三遍,余伯记住了。
“那两张画和那册婚书也一起还给他们。”林木叶送余伯出客室,叮嘱道。
“我知道——小姐,一段时间没见,你说话好多了。”
林木叶愣了一下,笑道:“是么——你见了他们,他们要是有明确答复了,你再来找我。按我想,他们可能还要把消息送回去,然后才会给我们回话。你不用急着来回跑。”
余伯道:“没关系,我腿脚还快,多跑几趟无所谓。”
林木叶道:“现在不是农忙时候么,你田里忙。而且万一他们硬要知道我的事,说不定会跟着你找到我,反而不好。”
她这么说,再看余伯脸色,觉得他应该听进去了。这才安心送他出了医馆大门。
刚转身,冯大夫道:“先生叫你有空去找她,在药房。”
林木叶到药房,柳云婷正在拣药。
“余伯走了?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我上次说要去达州,他就一直以为我在达州,所以跑医馆来,想医馆传信给我。”
“嗯。”柳云婷放下拣药的竹筛,道:“上次去你家听你说话,就觉得你说话顺当许多。今天再听更是如此。最近有吃什么润喉的药吗?”
林木叶摇摇头:“没有,除了刚开始时膝盖的伤,没再吃要药。”
柳云婷让她坐下,细细检查了她的喉咙。
“看样子是比去年好多了。是不是你最近话说得多了,也有锻炼的裨益?”
林木叶想平常在家里时跟白果说话,的确比自己一个人时说话的时间要多许多,“可能是吧。”
柳云婷脱掉手套,道:“我打算过几天回扁鹊谷一趟。你要不要一起?扁鹊谷里或许有可以根治你喉疾的办法。”
林木叶吃了一惊,“您要去扁鹊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