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涂笙
时间:2022-01-27 08:56:25

  他陪着她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早上上朝的时间过了大半,他还在她身边不紧不慢地同她温存,等到被催得不耐烦了,才换好衣服出门。
  辰极宫再传来消息的时候,郢骊先是愣了下,然后才想起来她已经有四五个月没有去见过太后了。
  不知道太后是用了什么手段传出消息的,但太后见她需经傅修远,但她见太后却自由得多。
  再迈进辰极宫的时候,宫内少了不少人,太后就在殿中等她,见她来了,点点头,“坐吧。”
  “听闻你身体抱恙,现在如何了?”太后接连受了不少打击,前廷的消息也传到了后宫。
  太后一边问她,一边还在打量她,见她神情恹恹,心底的不快便散了一些。
  “还是要好好修养,注意身子。”
  郢骊弯了下唇角,没说什么,这位太后将她当做后宫污点,恐怕恨不得她早点去见阎王。
  “哀家如今老了,”太后突然说道,她慢悠悠地喝着茶说,“是真的斗不过他了,如今这里处处是眼线,我拿你也没办法。”
  郢骊的心里咯噔一声,看着太后脸上淡淡的笑,只觉得寒气逼人,“太后……是想杀我吗?”
  “杀你太难,”太后说,“从你进来这一刻起,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傅修远的耳朵里,说不准,他人现在就在辰极宫外,等着将我碎尸万段。”
  太后笑了笑,仿佛刚刚的话只是说笑一样,她看了看郢骊苍白的脸,说,“其实我早看开了,反正我也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但你还年轻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郢骊啊,听说傅修远前段时间带回宫一个孩子,长相与他极为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过你既然就在后宫,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郢骊只觉得瞬间手脚冰冷,像是坠入冰窟之中,寒夜无边。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孩子,也未曾听傅修远说起过什么孩子。
  “子嗣,你不会有,别人也不会有。”
  “我只要你。”
  傅修远曾经说过的话就是魔音一般在她耳边响起。
  “你爱上他了?”太后眼中讥讽,看了她片刻之后便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
  郢骊刚刚回过神来,又陷入迷茫。什么叫她爱上傅修远了?
  “混账东西,身子守不住,心也守不住!!若不是给灌了药,你是不是连孩子都要给他生下来了?!”
  下一刻,太后攥着手边的水杯,朝着郢骊砸了过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她的额头,血液蜿蜒下来。
  太后突然暴怒,脾气来得突然又凶猛,像是忍了许久得以发作一般。
  郢骊扶着桌子才站稳,抛去心底那股茫然,擦了擦眼角的血,淡漠地说,“人都死了,我还做什么姿态,给谁看?”
  她笑了声,笑声悲怆。
  不止是太后,傅钰不也是想要她去死吗?
  太后这辈子的教养都毁在了郢骊的身上,她用最恶毒的话骂她,郢骊一脸麻木地听着,脑中盘旋着的却是太后的那句“爱上他了”。
  她真的爱上傅修远了吗?
  从辰极宫出来,等在外面的袭芸吓了一跳,赶紧拿着手帕去捂郢骊的伤口,却被她一只手臂推开。
  “娘娘?!”袭芸担忧地看着她。
  “袭芸,”她看着眼前的这个半大的女孩子,淡淡地笑了,眼前却已经开始模糊了,“你能告诉我,什么是爱上一个人吗?”
  话音落下,郢骊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7章 
  郢骊刚刚出了辰极宫,下一刻就有重兵冲入辰极宫将其围了起来,辰极宫内一干人等除去太后全部都被就地屠杀。
  太后望着殿内的情景,抓着桌子的手指猛地缩紧,在桌角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带兵前来的侍卫长陈恩摁紧了腰间的刀,面无表情地道,“陛下说时候到了,让太后莫要耽误时辰。”
  太后冷笑连连,“陈恩?我记得你还是先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没想到现在也做了傅修远的走狗,你们这群乱臣贼子狼狈为奸,迟早都会受到报应的。”
  陈恩歪头看了她一眼,竟微微笑了下,“太后有两件事说道不对。第一,臣不是乱臣贼子,自始至终都效忠陛下。第二,臣是疯狗,不怕什么报应。”
  说完他收敛了笑意,“陛下顾念娘娘的身体,所以宽松太后一段时间,如今也差不多了,希望太后,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要让我等脏了太后的玉体。”
  太后仰头大笑,“真的是贼侫当道啊哈哈哈哈,你们必定不得好死,哀家死了变成厉鬼也要缠着你们。”
  ……
  ……
  傅修远坐在郢骊的床边,阴沉着脸,听陈恩的回禀之后扯了下嘴角,“下去吧。”
  陈恩迟疑了下,还是问道,“陛下这样明目张胆地围了辰极宫,会不会遭朝臣攻讦”
  傅修远看也没看他,他一门心思都在郢骊身上,此时此刻没有人比她更重要,“那就让他们来,”傅修远冷然道,“朕倒要看看,为了一个老太婆,他们能怎么样我。”
  说完,他垂眼,声音冷沉,“怎么,怕了?跟着我的时候没想过这些吗?”
  朝堂之争从来都是一步天壤之别,陈恩怎么可能没想到这些?
  只是没想到傅修远这么疯,这么明目张胆,几乎是将是自己杀了太后这件事情昭告天下。
  陈恩一阵冷寒,低下头来,“从臣为陛下效力开始,便决定好了,即便是要臣这条命,臣也在所不惜。”
  傅修远扫了他一眼,目光如同根根银针冷厉锋利。
  “下去吧。”
  陈恩松了口气,连忙告退。
  殿内只剩下傅修远和郢骊两个人,傅修远起身坐到床边,拉开床幔,低头看着床上的人苍白脆弱的脸。
  辰极宫内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她们说了什么都有人逐字逐句地汇报给傅修远。
  他承认自己就是想要赌一把。虽然代价大了些,但他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一看到郢骊如今气血攻心的脆弱模样,又觉得有些后悔。
  她身体本就不好,如今一遭下来,又不知道伤到多少?
  大手抚上床上人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她一个人。
  “阿骊,”他看着她,认了错,“你睁眼看看我,别睡太久。”目光落到她额角的伤口,又冷了下来。
  郢骊求他放过太后一干人等,他才忍着那点暴虐容了他们很久,可偏偏他们不撞南墙不回头,偏又来挑战他的底线。
  傅修远想动他们很久了,只是顾忌着郢骊,而如今,他得知她受伤,气血上涌,什么顾忌都没了,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阿骊,”傅修远低声道,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这事真不怪我,你早些醒醒,就当原谅我吧。”
 
 
第18章 
  郢骊的病来势汹汹,前段日子积聚下来的郁气一朝爆发便有些控制不住,太医院的人整日往宫里面跑,宫内渐渐传言这位怕是活不成了。
  傅修远听到这种传言的时候,生生捏碎了一个杯子,碎片扎入皮肤,和着血水。
  陈恩连忙宫人将准备的帕子递上去,“陛下莫要生气,那些都是宫人胡说八道竟传出来这些谣言,陛下若不嫌弃,不如让臣去解决。”
  侍卫长职责当然并非在此,傅修远目光阴冷地扫过他,“你去?”
  陈恩跪在地上,“臣知僭越,只是替陛下咽不下这口气。”
  傅修远冷笑一声,一脚将人踹翻,“说得好听,朕的宫廷朕自己处置,还轮不到你来做事,”说罢,他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你去给朕想办法,若你能让她醒过来,朕便给你个机会,让你大展身手。”
  陈恩一愣,“陛下的意思是……”
  傅修远睁开眼睛看他,“你不是想要袭爵很久了吗?”
  陈恩的父亲是佑国公,可惜他是个次子,还是个庶子,即便嫡子无能,那也定在他的头上,轮不到他来袭爵。
  但若傅修远愿意,他便可以做下一个佑国公,没人敢置喙。
  陈恩的这幅野心从未遮掩,昭然地展示出来,但他也并非不能伏低做小,相反,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可以不择手段。
  傅修远正是看中了他这份野心。
  陈恩跪在地上,伏下身子来,声音洪亮,兴奋的身体克制不住地轻颤,“臣,定不辜负陛下所托。”
  傅修远坐了会儿,拿着帕子将手上的血一点点擦干净。
  这样便好了。
  她怕见血,擦干净应当就不会怕了。
  傅修远垂下眼,想了想,对身边的宫人说,“把傅瑄带来见我。”
  ……
  ……
  郢郦不知外界情况,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挣扎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梦境当中,一会儿对着她笑的傅钰,一会儿是握着她的手腕表情阴沉的傅修远。
  他们就像是两个无法摆脱的影子,沉默,始终围绕在她的左右。
  “你觉得,修远这人如何?”她记得,傅钰将傅修远定府邸的那一天曾经问过她。
  梦中她迷茫地看着傅钰,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傅修远如何为什么要问她呢?
  哦,错了,这是现实中也发生过的事情。
  郢郦那时被傅修远吓了一跳,心想无论如何也要趁少年心思遮掩不住之前将人弄走,离她远远地。
  “谦和有礼,聪慧明智。”只是她当时说过的,中规中矩,是交过傅修远的夫子都曾经说过的话。
  傅钰看得出来她在敷衍,只淡笑不语,挥手叫她下去了。
  人只有在事后才会回想起当初的不一样来,傅钰那般聪明的人,也许当时也看出了什么不一样来。
  画面一转,郢郦便又回到了被傅修远禁锢着的那个大殿之中,她埋首为他磕碰到的伤口上药,他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执拗地问,“皇嫂,臣弟心悦你很久了,你可知道?”
  “你是否也同我心思一样?”
  怎么可能呢?
  她是傅钰的宫妃,是被他强行留在宫里的。
  她当他是孩子,是弟弟,怎么可能会心悦他呢?
  郢郦摇着头,拼了命想要将她的手抽出来,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
  突然腕间被攥紧,那痴迷着的面孔变得冰冷,四周变得一片黑暗,那声音阴沉得仿佛从地狱而来,一声一声地敲击着她的心底,“不肯爱我吗?那就永远都不要离开了。”
  “就在这里,你陪着我,永永远远。”
 
 
第19章 
  郢骊被困在梦境里沉浮不定,而傅修远则在现实里挣扎不已。
  他恼火地抓着身前跪着的太医的衣领,几乎要将人提起来,“为什么她醒不过来?你不是说她的身体已无大碍吗?那为什么她现在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太医这么多年也曾听说过这样的事情,实在要说那便是人自己不愿意醒过来。可谁都知道皇帝对这位的执念,这话一旦说出来,恐怕连脑袋都保不住。
  傅修远将太医院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也只能看着跪了一地的太医说自己无能为力,求陛下恕罪。
  傅修远呼出一口气,暴怒的人在那一刻突然静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说,“……不是你们无能。”
  是他。
  他既不能让郢骊爱他,又不能让郢骊信他。
  所以郢骊宁愿不醒,宁愿折磨自己。
  “从今以后,你们都不用再来了。”
  这之后,傅修远没再折腾太医院的人,太医院的人松了口气,心想陛下还没疯得太彻底,还有些理智,至于这妃子,也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然而没过多久,陈恩回来了,带回来个消息,据闻是山禅寺上有个神僧,佛法无边,连死人都能救活,陈恩在山禅寺连外跪了半个多月求得一小粒舍利,“陛下给娘娘试试吧。”
  陈恩跪的那半个月适逢阴雨,跪坏了膝盖,他回来的时候,人走路都有些跛。
  傅修远低着头,看着他端着的红色锦盒中的东西,“这种荒唐的东西你也信?”
  陈恩一怔,背后却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他跟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傅修远。
  他至今所做都是在赌,赌赢了是前途无量,输了便是粉身碎骨。
  “不过,”傅修远话锋一转,“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可信的了。”
  向来高高在上的年轻帝王,做任何事都向来大胆,唯独在喜欢的女人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小心谨慎。
  陈恩低下头,恭敬地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
  他不懂床上的女人有什么能力让傅修远为她疯,一个帝王小半辈子竟然都在情亲爱爱里打转,不过他也不想知道,他
  只需知道她或许是他的转机就可以了。
  傅修远没说话,他不信天啊命啊那一套的东西,他只信自己,若非他抢了,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是他的。
  “下去吧,回去等朕的旨意。”
  陈恩在殿内出来,刚刚下了台阶,便看见一个小宫女站在旁边哭,哭得淅淅沥沥的。
  他有印象,郢骊身边的人。
  傅修远嫌她哭得烦,就将人赶了出来。
  “你看什么看?!”
  嗯。被发现了还要凶别人。
  恃宠而骄,可能是跟着里面那位久了。
  陈恩没打算多说话,他连个小宫女的态度都计较不得,然而要走的时候又听到她怯生生地问,“娘娘吃了那个东西会醒过来吗?”
  陈恩脚步顿了下,扭头看她,小宫女哭得鼻子红红的,一双杏眼睛瞪圆了,他不怎么近女色,在他眼里,女人都是一样的,不过此刻看见这场景还是怔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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