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水的秦青想转身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刚迈出一步,门外响起敲门声,像一根落水的针,溅起的水花不大,但足以搅动原本平静的水面。秦青清醒了几分,她本想假装自己不在家,就这么举着一只脚,单脚定在原地,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心里不住默念着:没人,没人,快走!
门外的人拥有坚持不懈的品质。
又敲了几下门后,有人说话了:“你好,请问秦小姐在家吗?我是柳汝南柳老太太的外孙,之前有和你通过电话。”
对方先自报家门,还是个重要人物,秦青不能再继续装,她清了清嗓子,朝着门口喊道:
“在的在的,麻烦稍等一下啊,马上就来。”
门从里边打开了,秦青调动五官,站在门口对着那人露出一个十分礼貌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刚上厕所呢,没听见。”
唐宋元打完电话,饭也吃不下,买的最近一班飞机赶回来。下飞机后,也不敢耽误时间,一路上马不停蹄地往三七弄赶。
给他开门的是一位高个子女生,身上罩着一件宽大的黑色长袖T恤,下身穿着一条宽松黑色拖地长裤,脚上大概是没有穿鞋,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套在一个巨大号的垃圾袋子里。
秦青睡了很久,头上的浅金色头发张牙舞爪,像只发疯的龙,一头乱发下,是一双眼睛肿胀的眼睛,加上她面无血色,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报警。
唐宋元飞快地皱一下眉头,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不好意思秦小姐,打扰你休息了,我叫唐宋元,是老太太的外孙,一接到你的电话我就赶回来了。”唐宋元抬手看了一眼表,“现在是晚上8点半将近9点,我没有钥匙,之前你在电话里说,我到了之后,可以来和你拿钥匙。”
“哦哦,对,麻烦你稍等一下啊,我马上拿给你。”秦青转身走进客厅,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钥匙。
秦青的客厅不大,中间搬着一张小沙发,看上去勉强可以坐两个人,沙发上还放着一团棉线,棉线插着两根银色的棒针。沙发左侧摞着一堆书,一个透明的烟灰缸压在上面,与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的,类似酒精饮品的瓶子相呼应。秦青的样子与房间的布置,让唐宋元误以为自己穿越到嬉皮士盛行的年代。
幸好茶几对面,立在地上的一台32寸电视和旁边的纸盒子上摆着的游戏机告诉唐宋元,他仍然身处于21世纪。
秦青拿着钥匙走到唐宋元的面前,将钥匙递给他,这个过程中,她完全没有直视过对方。
唐宋元打开手掌,好让秦青把钥匙放在上面,“谢谢,我外婆的事,真的麻烦你了。”
“没有没有。”秦青又扯了扯嘴角,连忙摆手,“我也没有做什么,就帮忙打了几个电话而已。”
“总之,十分感谢你,要是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请你吃个饭表示感谢。现在也不早了,我先不打扰你休息了。”
“呵呵。”
俩人又客套几句,秦青才成功把门给关上。
就算是在学校上学期间,她也很少接触这类戴着眼镜,浑身散发着高贵气息的知识分子,因为从他们眼镜上折射出来的光让秦青觉得,自己哪怕是和他们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拖累地球文明的进步。
人是视觉动物,面对唐宋元,秦青还是努力展现着她的友好,不得不承认,柳老太太的孙子长得还真挺带劲儿的。
秦青重新躺在床上,睡意全无,或许是因为帅哥的刺激。唐宋元的脸确实是蛮有冲击力的,高挺的鼻梁架着的精致银丝边眼睛没有遮住他的浓眉大眼,反而让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这双冷峻的眼睛上。至于嘴巴,可能是飞机上没喝多少水,看着有点干燥,但嘴唇颜色够深……秦青楞了一下,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希望借此把脑子里的“邪念”给敲打出去。
瞄了一眼桌上的电子表,快晚上9点了,秦青闭上双眼,用心感受,肚子不是很饿,能忍,或许再努努力,今晚就可以开始培养早睡早起的习惯了。没想到,秦青刚翻了个身,手机就开始嗡嗡地震了起来。
“喂?做咩啊靓女。”
秦青点开免提,话筒处传来一阵阵的汽车喇叭声,听的她脑仁疼,没好气地回道:“在睡觉,有屁放。”
秦青和董程一个南一个北,一开始俩人互相看不顺眼,秦青并不认为他们能够成为朋友。董程喜欢看电影,特别是□□十年代的香港电影,嘴里经常哼着比他年纪都大的老歌。秦青一会儿嫌他发音不标准,一会儿嫌他吵,会故意在他唱歌的时候弹其他歌曲的伴奏表示抗议。董程也不甘示弱,马上扯着嗓子,用比刚才更响的歌声回复她的抗议。
两名成年人就像小孩一样,你来我往,用声音在打雪仗。
“不对啊,我看今天的太阳还是打东边升起的啊,你现在睡什么觉。行啦行啦,啥也别说了,快收拾收拾出来吃宵夜,就去你家附近的烧烤摊怎么样?”
“不去,”好像对方能看见似的,秦青摇了摇头,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呀!”董程叫道。
“不为什么。”秦青灵机一动,想起了什么,凑近话筒问:“你今天不是约会吗?找我做甚啊?”
“啧,大人的事小孩别管。”董程站在树下,前方的红灯换成绿灯,黑色的SUV驶出十字路口。“就一句,我请客,来不来?”
听到请客两个字的秦青一下子就支棱起来了,对着话筒嘻嘻地笑着,脸上的五官舒展开来。
“哎呦,你早说啊,你多少点到?我现在就下去!”
董程在电话那头笑骂一声:“你他么……用不着那么急!你等我一小时吧,我现在离你那儿有点远。”